頂點小說 > 大明元輔 > 第213章 會見李如松(上)
    今年開春之後最重要的一次陛見,大概便是李如松調任遼東接替其父李成梁之前的面聖陛見。心學派方面對此頗爲重視,據傳李如松已經收到了來自申時行、王錫爵兩位閣老的請帖,待陛見結束便會去拜會。

    其實李如松接到的請帖又何止申時行、王錫爵兩處,他甚至收到了“老領導”英國公張元功的請帖,請他去參加一次賞花會。

    張元功之所以是李如松的“老領導”,是因爲早前李如松在京營“鍛鍊”過,彼時他理論上的頂頭上司就是五府都督之一的張元功。

    這一次,張元功是以其“別院花開”爲理由請客賞花的,所請對象並非只有李如松一個。不過話說回來,李如松的確是這次賞花會最重要的客人,但原因卻並非張元功要和他套什麼近乎,張元功只是充當中人而已,真正要見李如松的是高務實。

    張元功無須和李如松套近乎,但李成梁雖然去職,卻即將以世爵身份回京榮養,這就意味着李成梁、李如松父子實際上已經進入勳貴階層。

    階層的改變是對很多事情都有影響的,勳貴與尋常武將也絕非同一個概念,這也是高務實思考很久之後,沒有選擇直接邀請李如松,反而讓張元功出面的原因。

    勳臣與尋常武將的工作其實大相徑庭,所以在處事的風格上也必須有所變化,高務實希望通過京城勳貴們的表現告訴李如松,他應該改變風格了。

    作爲勳臣而言,究竟有哪些工作呢?首先是祭祀,這一條佔了他們記錄在史“工作量”的一半以上。通常是代皇帝祭祀,偶爾也會是皇帝親祀,他們作爲陪同。祭祀最多的是圜丘(天壇),其次太廟、郊廟,再次是朝日、夕月、方澤、社稷、先農等壇,乃至城隍,此外還有諸先帝陵。

    跑腿之後經常會有一些封賞,如“賜英國公張溶、定國公徐文璧各銀二十兩彩叚二表裏,以祭告奉先殿、神霄殿祔禮覆命也”、“英國公張惟賢以祀天遣代事完覆命,上以其遣代四年恭勤無失特加太子太保”。

    有意思的是,英國公張惟賢還因爲“怠祀”被彈劾過。禮科給事中餘懋孳說他“天明甫至,三獻畢而日已高”。後來皇帝發話了,說這次是因爲“禮部所進大報祀冊原未寫時”,命禮部“明注祀冊,以便遵守”,“並宥張惟賢之失”。

    由此看來,這活還是蠻辛苦的,“天以子時大祭,地以卯時祭,大明以卯時祭,夜明以酉時”,估計經常半夜就得起來準備,一不小心還會遭到彈劾,好在也不會有啥大事就是了。

    然後就是充當皇家禮儀大使,比如萬曆大婚時,“遣英國公張溶、大學士張居正持節行納采問名禮”。

    追封皇次子:“遣成國公朱應禎持節、大學士申時行奉冊,追封皇第二子爲邠哀王”。

    宴大明會典總裁:“大明會典成宴總裁纂修官於禮部命定國公徐文璧等待之”。

    進士恩榮宴:“壬寅賜進士恩榮宴命英國公張惟賢主席”。

    此外還有爲皇太后上徽號:“壬子文武百官太子太保英國公張惟賢等以徽號禮成奉表稱賀”。

    爲皇帝選擇壽宮地址:“庚午命定國公徐文璧大學士申時行司禮監太監張宏同禮工二部堂上官恭詣天壽山覆擇壽宮吉地”。

    陪同、護衛皇帝出巡:“上將謁山陵,欽定防守扈衛諸臣,護駕則定國公徐文璧、彰武伯楊炳,居守則伏羗伯毛登、左都御史陳炌”。

    勳貴份屬武臣,不過有時候也會有文職差遣,如監修實錄:“命英國公張溶補充兩朝實錄監修官”;主持御前講座:“己酉命太子太保英國公張溶充知經筵官左春坊左中允”。不過很顯然,在這裏他們更是隻有打醬油的份了。

    而與他們本身武職相關的記錄並不算多,其中如職位變動:“命右軍都督府掌印定國公徐文璧掌後軍都督府事”(基本上就是前、後、左、右、中來回折騰)。

    自陳請辭:“掌後軍府事英國公張溶俱以軍政自陳辭免府任,俱不允”(之前丁亥京察那幾章寫到過,自陳政績是京察中高官的慣例,通常大家都會說“不職”,辭職申請得到的回覆則幾乎也只會是“不允”);

    兵部考選:“辛卯朔兵部以考選軍政請將……成國公勳衛朱純臣等職業克修才力可用應留”。

    這些例行公事之外,言官的彈劾當然也是少不了的,其中有些純屬沒事找事,不過多數還是實有所指的,如“兵科給事中趙世勳劾右府掌府事定國公徐文璧留難應襲,需索屬官,私設文簿……請嚴行禁革,以儆梟貪”。

    這是巧立名目行索賄之事,但是處置結果只是“以勳舊,仍其職,惟釐革夙弊爲後日規”,這要是個文官,恐怕已經烏紗不保了。

    又有“掌後軍府事定國公徐文璧以武職侮辱大臣查訪的據”,侮辱大臣就要上奏皇帝處置,可以看出武職地位確實低於文職。

    當然定國公地位超然,這次犯事的也不是他本人,只是他轄下的幾個百戶,“聚嚷禁地侮辱大臣”,按理說跟他關係不大。不過,徐文璧卻由於“所參僅六名,虛捏二名,枉報三名……含糊塞責”,結果被“罰住祿米半年”。

    又有“兵科給事中熊遇明言比歲適當軍政左府僉書成國公朱純臣有營求戎政一事,部中議欲斥之,無何自陳疏下,破例欽留,幸端一開,漸不可長”。

    雖然這份奏疏和朱純臣等人的辯駁“俱不報”,但是從“營求戎政”的指責可以看出,勳貴武臣哪怕是爭取分內之事也不能太主動了(這裏的戎政是指總理戎政,此職務按例本由勳貴擔任的),想自求事職還是很犯忌諱的。

    真正上書言本職工作的更是少之又少,其中有幾條是關於“東事”也就是朝鮮之役的:“兵部尚書石星會集大學士趙志皋等定國公徐文璧等及九卿科道於左闕研譯倭使請封”、“丁卯定國公徐文璧等會議言東事……乞敕兵部移文督撫諸臣應議者速議應行者徑行”。

    據此來看,軍事方面他們還是有一定發言權的,但是實際上要麼打醬油,要麼說廢話。

    下面這個例子也能看出“五軍都督府”的尷尬地位:“甲午後軍都督府掌府事英國公張惟賢言近日據昌平鎮道報有八達嶺守備解到夷人……乞敕府部衙門通行各關各口一體嚴禁”。

    結果得到的回覆是:“上曰:這所奏系邊防要務,著該部看議來說。”這裏的“該部”自然指的是兵部,朱翊鈞的意思就是“既然是邊防要務,那就讓兵部去管”,所以到這裏也就沒他英國公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