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元輔 >第234章 葡萄牙人(下)
    於是,繼沙勿賂之後,天主教傳教士紛沓而至。他們以協助大名獲得鉅額貿易利益和滿足大名置辦武器的要求爲誘餌,同某些大名勾結起來,使那些大名接受洗禮,成爲教徒,從而獲得了在這些大名領地內傳教的權利。

    接受洗禮的大名當時被稱爲“切支丹大名”,如豐後的大友宗腆、肥前的有馬晴信、大村純忠等,就是最初的這類大名。

    大村純忠爲確保其貿易利益,在天正8年(1580年)時,竟將領地長崎及附近的茂木地區捐獻給耶酥會作爲領地。這一舉動有使長崎淪爲印度的果阿那樣殖民地的危險,但無人能勸他打消這種做法。

    大友、大村和有馬這三個大名甚至爲表示對羅馬教宗的虔敬,於天正10年(1582年)派出一個少年使節團(“天正遣歐使節”)赴羅馬,目前尚未回國(原歷史上去了八年)。

    天主教的傳播從九州擴展到其他地區,此時日本農民對佛教信仰已感到失望,天主教所謂“上帝面前人人平等”的說教,使農民得到新的精神上的安慰。

    傳教士們也迎合日本風俗,穿起僧衣,在各地傳教時還開設醫院,舉辦慈善事業。至1582年前後,日本各地教徒已達15萬人,教堂200多座。信徒中除農民外,還有少量的武士和商人。

    歐洲傳教士還在日本開辦教會學校,傳入先進的天文、地理、數學、航海術、造船術、西洋活字版印刷術等科技知識,以及西方的油畫和音樂。日本則用活字版印刷出版了《天主教教義》、《日葡辭典》、日譯本《伊索寓言》等書籍。

    歐洲文化的傳人,使日本出現了最初的歐洲外來語,例如pen(葡語pao,麪包)、botan(葡語cotao,鈕釦)、meriyasu(西班牙語medias,針織品)等。

    這一點同西方文化初傳入中國時只停留在宮廷及官員、士人手中的情形不同,這種“南蠻文化”在日本民間得到一定程度的流傳,爲日本學習西歐文化奠定了基礎。

    這一點甚至引起了京華內務部的關注,有一名喬裝爲京華大坂所設商行二掌櫃的諜報人員曾經上報過此事,提出:“海貿同盟切掐斷南蠻貿易,並將葡人之角色取而代之,以維持同盟對日本貿易之絕對壟斷。”

    數月之後,一封落款處蓋着豎長矩形“見心齋”三字印鑑的回函給了他批覆:着詳查覈論以報。

    一共只有七個字,卻讓此人振奮異常。因爲,以京華內部的規矩而言,他這個身份上報的事情,通常回函都只是蓋着“白玉樓畔”這四個字的印鑑——白玉樓畔,那是黑頂(內務部)的所在。

    見心齋的主人是高務實,能蓋“見心齋”印鑑的也只有高務實本人,所以這道回函是高務實的親筆,其中的分量可想而知。

    雖然高務實在回函中沒有表示是否同意他的判斷,但既然指示他“詳查覈論以報”,那就好比指揮作戰時對探馬說“再探再報”,意味着他對收到的消息十分重視,也足夠審慎。

    伊比利亞半島上的三國(卡斯蒂利亞、阿拉貢、葡萄牙)都是虔誠而堅決的天主教擁護國,葡萄牙人在日本的傳教既然如此順利,葡萄牙國內焉能容忍與日本斷開直接聯繫?

    或許有人會問,既然京華的力量還只到馬來半島,並未涉足南洋羣島,那麼即便馬六甲丟失,葡萄牙人無非繞遠一點,走巽他海峽而過就是了,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這一點此前在說洋流問題時其實已經說明了原因——該處洋流是從巽他羣島向正西方向往非洲中部而去的,葡萄牙人如果走巽他海峽相當於逆流而上。

    而且從風向來說也絕大多數時候都是逆風,這兩個不利因素對西洋軟帆船來說可真是痛苦的煎熬,航行危險性也提高了很多,完全不符合商業航行原則。

    對於葡萄牙人而言,最好的情況當然是保持馬六甲及周邊地區整體形式不變。如果不能的話,在軍事力量不足以對京華說“不”的情況下,那也只好退而求其次,關鍵是要能確保馬六甲海峽航線不會被隨意切斷。

    也就是說,葡萄牙需要一份條約來保障自己的遠東航路暢通,而這正是阿爾弗雷多此次前來定南的使命所在。

    佩德羅船長已經證明了他是一位中國通,其坦誠和智慧都獲得了阿爾弗雷多的肯定,因此阿爾弗雷多思考過後,將這些情況告知了佩德羅,並希望他誠懇表達自己的看法。

    佩德羅對這個消息不算特別意外,雖然葡萄牙在阿拉伯海區域和印度常常以強硬的面貌示人,但鑑於葡萄牙本身是個人口稀少的小國,所以他們也不是一味強硬,至少相比於卡斯蒂利亞人而言,他們的手段要靈活得多。

    在某些需要示弱的情況下——比如當年輸掉對大明的小規模戰爭之後,他們甚至能僞裝得十分可憐,擺出一副乞求對方憐憫的模樣。

    事實也證明了他們這一套辦法對大明帝國這個“天朝上國”來說頗爲有效,既然如此,佩德羅認爲只要照舊行事就是了。

    “示弱麼……”阿爾弗雷多皺眉道:“爲了王國的利益,我不介意說出一些違心的讚美之詞,甚至低聲下氣地請求對方恩賜。但是佩德羅,你能肯定高孟男閣下能夠代表京華公司與我們簽訂一份具有保障性的合約麼?”

    “特使先生,我不清楚高孟男閣下的簽字是否一定有效,但我想,如果您仍不放心的話,可以要求——哦不,是請求——請求黃芷汀女爵閣下來簽字。

    據我瞭解,她曾經代表京華公司與暹羅國王摩訶·坦馬羅闍陛下籤訂了一份《黃芷汀條約》,該條約實際上將京華公司置於暹羅國王之上,使京華公司成爲暹羅的王上之王。

    據此,我認爲既然她有權簽訂如此重要的條約,其在京華公司內部,或者說在高務實閣下面前的地位是不容置疑的。這也就意味着,她同樣有權簽訂一份被京華公司承認及切實遵守的馬六甲通航條約。”

    “您說的有道理……”阿爾弗雷多似乎並無多少欣喜,反而有些情緒低落,垂下頭,小聲道:“但這意味着我們或許要將至關重要的馬六甲城拱手相讓,並將航行順利的希望寄託在京華公司能夠遵守協議之上。老實說,我對此很不喜歡,也很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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