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元輔 >第251章 驚
    杜甫在《牽牛織女》詩有“雖無姑舅事,敢昧織作功”之說。元朝的《琵琶記·五娘尋夫上路》裏也有“縱認不得是蔡伯喈當初爹孃,須認得是趙五娘近日來的姑舅”的文字。

    實際上黃芷汀還有些話不好明說,比如高揀雖然肯定有資格代表自己的兒子,但高揀是純粹的文官,根本沒有帶兵的經歷,也不見得有帶兵的才能——至少這是沒有任何表現可以證明的。

    他不比其大兄高捷曾經提督操江,在南京周邊跟倭寇幹過仗;也不比二兄高掇一開始就是武舉出身,官封武略將軍;甚至都不比五兄高才,考中舉人之後便一邊在錦衣衛掛職,一邊去五軍都督府做事,最後做到前軍都督府經歷。

    高揀當時因爲高拱在朝,兩河典試之時,主考官多爲高拱門生,未免兄長遭到攻訌而推辭明經受選,出仕原本就很晚。後來他先任鳳陽府通判,獲理本府印務兼攝壽州知州事。革除苛捐雜稅,舒緩民困;有逼良爲娼者,嚴加懲治。及任壽州,痛革貪腐陋習,清正士風,正陽之民倚爲父母。

    但無論怎麼說,他都沒有正經的管過軍務,別說指揮出戰了,便是“運籌帷幄”都沒有過。而南疆方面之所以需要黃芷汀在,最關鍵的原因就是軍務上的。所以這樣一看,高揀去南疆雖然身份足夠,但倘若真出了什麼事,他能不能起到作用就很難講了。

    不過黃芷汀“說”出來的這個理由也算是夠了,高務實也苦笑着回答:“正是因爲如此,我才說這只是我之前曾經有過的想法。另外……不瞞你說,我雖然猜到你或者其他人,可能都會擔心父親恐怕未必長於軍務,但其實我更擔心倒不是這一點。”

    黃芷汀有些意外,下意識道:“哦?”

    “我比較擔心的是,若真是父親在南疆,有些事情到底是我說了算,還是父親說了算?”高務實苦笑道:“這話有些不孝,但很現實。”

    黃芷汀倒是非常能夠理解,點頭道:“妾身深有體會。”

    高務實微微一怔,然後馬上明白過來——黃芷汀家中很有一段時間也有這個麻煩,當初她父親頹廢得萬事撒手,弟弟既年幼也不懂事,結果只能由她來操持府事。

    後來她隨高務實南下平定安南,到了高務實開始分配戰利品的時候,黃氏土司集團內部也是有不少自己的想法的,於是當時便出現了一些“我們黃家到底誰說了算”的問題,好在高務實足夠強勢,一切聲音都被他壓制了下去。

    這也正是“古人”的麻煩之一,對於孝道實在太過於拔高了一些,所以哪怕當爹的沒什麼本事和成就,做兒子的也不敢輕易反對他的意見。

    正如歷史上張居正的老父在家鄉胡作非爲,權勢地位已經到了“吾非相,乃攝也”的張居正收到同僚提醒,也只能無可奈何地表示自己這個當兒子的,拿當爹的那位實在沒什麼好法子。

    高務實見黃芷汀如此,也只好嘆了口氣,苦笑道:“這個時候,我倒希望潭兒早些長大了。”

    黃芷汀聽得好笑,問道:“怎麼,平時老爺就不希望他早些長大麼?”

    “他長大,咱們就老啦。”高務實呵呵笑道:“可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老爺盡說笑,十幾年時間很快的,老爺十幾年後肯定已經做了閣老,而且正是春秋鼎盛之時,怎麼就說老了呢。”

    高務實這纔想起來,這個時代的“十幾歲”已經算大人了,和他潛意識裏成熟的成年人很有些區別,只好隨意笑了笑。

    黃芷汀還要說什麼,忽然響起極有節奏的敲門聲,隨即高陌的聲音傳了進來:“老爺,鄭國舅來訪。”

    高務實與黃芷汀對視一眼,黃芷汀起身道:“妾身先行迴避。”高務實點了點頭,黃芷汀便走進書房裏間的休息室,高務實則命高陌請鄭國泰進來。

    這一次鄭國泰來見他,倒比上一次鎮定多了,不再是前次那般畏首畏尾的模樣。高務實估計,可能是因爲他所畏懼的頂頭上司王之楨提交了“辭呈”之故。

    “國泰見過大司徒,漏夜造訪,打攪之處還望大司徒海涵。”許是在錦衣衛“鍛鍊”了一段時間,鄭國泰的進步看起來還挺明顯。

    但高務實卻彷彿反倒比前一次兩人相見之時架子大了點,沒有起身相迎,反而只是稍稍一擺手,淡淡地道:“本部堂因劾閉門,國舅可知爲何你能進得我府中?”

    這一問可能有些出乎鄭國泰的意料之外,聞言稍稍一怔,遲疑着道:“國泰愚鈍,還請大司徒明示。”

    “自然是因爲我在等你。”高務實輕輕一笑,道:“風寒雪大,國舅來得也不輕巧,坐下說話吧。”

    鄭國泰聽了他這語氣,更是滿腹懷疑,因爲這話並不客氣——高務實連“請坐”都沒說,只說“坐下說話吧”。這是對一位國舅說話的語氣嗎?這幾乎是“賜座”啊,是明顯的上對下、尊對卑的語氣。

    鄭國泰雖然還是有些怕高務實[注:原因參見本卷第155章鄭國泰],但今時不同往日,高務實正被迫放權,錦衣衛方面正是他放權的衙門,不僅高務本這個南鎮撫使已經掛冠歸田,鄭國泰的直屬上司王之楨也已經提出請辭,只等皇帝硃批同意了。

    此消彼長,心學派肯定是會動起來的,這一點連鄭國泰都猜得到,所以……爲什麼反而高務實還脾氣見長?難道是因爲心情不好?

    鄭國泰一時不太明白,雖然坐了下來,卻問道:“大司徒知道國泰要來?”

    “當然知道。”高務實依舊語氣淡淡,瞥了他一眼,帶着一絲絲憐憫,嘆息道:“鄭家就要大禍臨頭了,一旦過了明日可就沒人救得了你們……你怎敢不來?”

    “鄭家大禍臨頭?”鄭國泰果然大喫一驚,人都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兩隻眼睛睜得老大:“大司徒此言怎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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