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劉綎的判斷,其餘幾路大軍的作用並非是在戰場上給於播州軍多大的殺傷,而是堵塞播州通往四面八方的道路。
從本質上來說,這是切斷播州與外界的聯繫,將可能存在的外部援助徹底堵死。只要達到了這個目的,播州就是甕中之鱉,失敗是不可避免的,無非早晚的區別罷了。
劉綎分析,楊應龍或者說他的那位軍師孫時泰應該能看出這一點。不過,這一手原本就是陽謀,孫時泰看穿也沒用,因爲播州的實力擺在那裏,他們看穿這一點只能更加體會到絕望的滋味,根本改變不了。
劉綎這麼說是有理由的,他表示播州軍雖然連續兩次取得“反圍剿”的勝利,但那是有原因的,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官軍兩次圍剿都沒有真正重視對手,老以爲靠一兩萬人就能擊敗播州軍。
劉綎認爲,播州軍與官軍相比雖然武器裝備都比較落後,但播州軍本就和廣西狼兵類似,其裝備雖然便宜卻和適合當地作戰。
好比當時廣西岑黃兩家的狼兵,用的“主戰武器”不過是竹矛罷了,可就是那竹矛,山林戰中卻可能比官軍的雁翎刀和火槍還好使。
即便是正面對壘安南莫氏、鄭氏,這些竹矛兵發起威來甚至比京華的排槍陣還讓安南人膽寒——這道理就像歷史上俄國人高呼“烏拉”往前衝的時候比大炮洗地更容易讓敵軍潰敗差不多。
播州軍與廣西狼兵性質類似,也是這種情況,再加上現在楊應龍一番忽悠,讓播州兵都有一種保衛家園的想法,近身肉搏戰方面肯定更具威脅。
與此同時,其餘幾路大軍之中官軍都不佔多數,甚至有一些根本就是以其他土司兵馬爲主,他們的士兵守衛自家時肯定靠得住,甚至拉出去剿滅倭寇之類也沒得說,但如果是去打“隔壁”的其他土司,難保不會有脣亡齒寒的心思,恐怕就不是很有動力了。
是以劉綎認爲,其餘幾路大軍不要去和播州軍打野戰,只需慢慢推進,隨時建好營寨準備防守就好。這樣即便播州軍主動來攻,他們也只需要依靠營寨死守,可以大大降低傷亡不說,還能持續給播州軍放血。
長此以往……呃,甚至不必長此以往,只需要有這麼一兩次,播州軍肯定不會繼續這樣打了。畢竟播州人口有限,可經不住這樣無意義的消耗。
那麼,這幾路大軍之外,總還得有一支主力去真正擊敗播州軍。劉綎當仁不讓地認爲自己這一路便是這支主力軍——當然,他也知道高務實就是這樣安排的。
劉綎表示,播州軍目前的兵力應該還沒有到達極限,隨着朝廷的圍剿動了真格,播州軍肯定會繼續拉人頭擴軍,最終或許能有“賊軍十數萬”。不過他認爲這並不可怕,因爲土民雖然彪悍,有些人從山裏抓進軍隊就是天生的好兵苗子,但……苗子畢竟只是苗子,真正的好兵還是需要訓練和實戰才能練成的。
不給他們訓練的時間,靠的是官軍幾路大軍迅速完成集結,並立刻形成向心圍攻之勢,迫使楊應龍在四面受敵之下,因爲兵力不足而顧不上訓練,只能先把手裏的兵力派出去,或是迎敵反擊,或是據險死守……總之這些兵力都得趕緊派出去做事,沒時間“耽擱”在訓練上。
不給他們實戰的機會,其實就是其他幾路大軍不和他們野戰。作爲一個十三歲就斬將奪旗的猛將,劉綎對於一個人在戰場上的成長是有切身體會和詳細觀察的。他知道新兵一旦在野戰中取勝,哪怕只是跟着老兵打順風仗獲勝,其心理優勢和技戰術水平都會大大提高,等到第二次上戰場時,差不多就是一個合格的“老兵”了。
如今播州軍有內線作戰的地利優勢,有“保衛家園”的人和優勢,野戰之中獲勝的機率大漲。但如果其餘幾路軍不給他們野戰的機會,每次都讓播州軍以簡陋的武器和器械強行攻堅,播州軍想要取得勝利就極其困難了。
這樣一來,假設新兵蛋子們首戰告負、再戰又負,那種“老子天下無敵”的心理建設顯然就失敗了。從此以後,他們就會陷入自我懷疑,繼而懷疑起整個戰爭的前景,所謂的軍心士氣自然也就跌落谷底。
至於劉綎自己這一路,他很自信的認爲完全沒有問題。滇緬之戰以前,高務實就給他所部逐漸換裝,經過滇緬之戰的洗禮,隨着後續他負責震懾緬甸,所部實力繼續增強。
如今的劉家軍不僅人數編制比數年前更多,其配屬的火炮、火槍也更加充足。同時,他手裏的白刃戰核心“降倭夷丁”也鳥槍換炮,換裝了採用京華精鋼製造的新刀新甲,無論殺傷力還是防禦力都大大提升。
當然,追擊能力的確下降了,因爲裝備武器都變重了不少,成了一支名副其實的重裝步兵,戰鬥中的單兵負重將近七十斤。
看到這個數據,高務實倒是笑了,因爲當年他前世那位在西北當過兵的老爸就告訴過他,當時紅朝子弟兵有句話便是“兵不兵,六十斤”[注:或許只是某一時期的說法。],現在劉綎所部的精銳降倭夷丁倒也有些這氣象了。
在這樣的裝備之下,再加上劉綎對於麾下兵將的戰鬥力一直比較重視,他對於野戰擊敗播州軍主力還是很有信心的。
不過在表達信心的同時,劉綎也提出了一些他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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