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布延臺吉卻很振奮於昨日收到的消息,今天一大早就連續找到昨夜派出去的哨探了解夜間的軍情變化,然後匆匆找到布日哈圖商討對策。
布延臺吉興奮地道:“高日新昨晚縮小了探馬布放距離,看起來是對昨日探馬戰的結果心存畏懼,不敢再讓夜不收遭受更嚴重的損失了。”
“是嗎?”布日哈圖有一搭沒一搭地回了一句。
“當然是。”布延臺吉立刻道:“明軍夜不收人數很少,比咱們的白纓親衛還少了許多,若是每次都打成這樣,等他到達歸化城下,他手裏的夜不收還能剩下幾個?”
布日哈圖“哦”了一聲,問道:“今天的消息有什麼新情況嗎?”
“那還沒有——嚯,哪能那麼快呀,咱們相距還有近兩百里遠呢。”布延臺吉連連擺手。
布日哈圖微微挑眉:“兩百里,如果雙方相向而行,今晚甚至就能碰頭了。”
“你要這麼說,那倒也沒錯。不過最新的消息也只有一個:他們今天拔營的時間挺早,天還矇矇亮就喫完了早飯,然後立刻開拔了。”布延臺吉說着稍稍一頓,又補充了一句:“嗯……探馬根據一些細節判斷,說明軍今天可能比平時快了一點,看起來似乎很着急。”
布日哈圖想了想,問道:“黃臺吉,若你是高日新,此刻有什麼情況值得你一路不斷提速?”
“啊?”布延臺吉沒料到他會這樣問自己,想了想才道:“那想來只有兩個可能,一是歸化城的情況急劇惡化,我覺得我若不能再快一點,沒準歸化就要丟了;二是前方有一個很好的機會,我趕過去或許能打出一場大勝!”
布日哈圖口中不置可否,但卻微微點頭,又問道:“你覺得高日新今日繼續提速行軍,最有可能是哪種情況?”
“這個嘛……我想想。”布延臺吉一邊策馬而行,一邊稍稍思索了一番,這才說道:“執政這話不好回答啊,我覺得兩種可能都有。”
“是麼,何以見得?”布日哈圖反問道。
布延臺吉笑道:“這有何難?第一種可能一直都是存在的,但高日新現在應該還沒法得到歸化城的具體情況,但越是得不到消息,通常就會越緊張,此乃人之常情,高日新也不會例外。
第二種可能,那想必就是昨日之戰讓高日新有了某種錯覺,他可能認爲在他面前的是大汗本人,而他想必也認爲大汗不可能從歸化城外撤兵,因此自己面前雖然是大汗親臨,但絕對不會帶上全部軍力。”
或許他認爲他手頭的兵力已經足以當面擊敗大汗的部分兵力,因此放心大膽地向前突進,希望拿下此功,爲自己的戰功簿再添一筆新彩。”
布日哈圖問道:“那爲何要提速?”
“想是因爲……他怕‘大汗’避戰而走?”
布日哈圖這次沒有立刻作答,甚至也沒再次反問什麼,而是仔細思量了一番,才道:“黃臺吉的推測,我也認爲是很有道理的。”
布延臺吉心中一喜,差點笑出聲來。誰知道布日哈圖卻仍然一臉肅然,接着又開了口:“但我總覺得這其中還有一些難以解釋之處,希望黃臺吉有所提防。”
布延臺吉的笑聲被卡在喉嚨裏沒發出來,最後變成了一聲用力的乾咳。他想了想,皺眉問道:“什麼地方難以理解了?”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個道理高日新一定懂,而且過去也一直是這樣做的。”布日哈圖同樣皺着眉頭,斟酌着道:“況且以我對高日新的研究來看,此人雖然好大喜功,但那是在大格局上的好大喜功,實際上他做事一直非常有分寸,而且其本人似乎並不在乎具體的軍功——這一點尤其請黃臺吉注意。”
“這話怎麼這麼矛盾呢?”布延臺吉耐住性子問道:“又是好大喜功,又是不在乎具體軍功,這高日新莫非腦子有病?”
“恰恰相反,這正是高日新高明之處。”布日哈圖一臉正色,嚴肅地道:“好大喜功指的是他一貫喜歡佈局,布大局,布謀國之局。
不在乎具體軍功,則因爲他是文臣而非武將。某一場戰鬥的勝負對他而言根本無關緊要,只要最終戰略得以成功實現,那麼所有的大小戰功都一定少不了他的那一份——而且必然是最重的一份。”
“那執政你的意思是……”布延臺吉覺得布日哈圖話裏有話,但他又還沒有學會如乃父圖們汗那樣徹底相信和倚靠布日哈圖,因此只能這樣讓布日哈圖主動解釋。
“我的意思是,高日新若有任何與此前不同的行動,其出發點一定是在戰略層面,而絕非在具體的戰事層面。”
布日哈圖微微眯起眼睛:“他這番縮小探查範圍和行軍提速,雖然目前我還看不清他的最終意圖何在,但有一點我是可以肯定的:他的所謂急迫,只是他希望我們認爲他很急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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