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元輔 >第276章 伐元(卌七)激戰
    高伏牛,原姓郭,小名六郎。河南嵩縣人,幼年家中遭災,被送進少林寺打雜三年。又遇旱,寺收銳減,不得已離寺謀生於臨近新鄭,賣身高府六房,留莊務農一年後因孔武有力改調煤礦,一年後入選護礦隊,又一年後升護礦隊副支隊長。

    萬曆十四年,年十九,輪調京師訓練,因表現優異入選騎丁,次年升棚長,改主姓高氏。萬曆十七年任排長,萬曆十九年任連長,萬曆二十一年任營長。其於萬曆十九年因軍中騎丁比武大會問鼎而獲賜大名“伏牛”,此爲高務實取其出生地伏牛山爲名。

    時年二十五歲的高伏牛比家主高務實還要年輕,且作爲騎丁比武年度冠軍,他的馬術、馬戰、騎兵戰術等能力都是京華騎丁之中的佼佼者。所謂藝高人膽大,此刻他的表現正完美詮釋了這個道理。

    以三百人之劣勢兵力,他不僅要去和約千騎殺來的蒙古精騎較量,而且敢放話“去去便回”,自然不僅僅是仗着一腔血勇。事實上,京華騎丁除了因爲厚餉重撫、嚴訓肅令帶來的兇悍之外,還配備了此戰特別準備的手雷。

    戰前,高務實因爲布瓊尼文章的啓發,將本來爲數不多的手雷集中起來配發,其親衛騎丁當然是會拿到的。雖然此次騎兵出陣來得匆忙,攜帶的手雷十分有限,但好在是集中配發,五百騎丁還是每人分到了三顆,用得好的話,效力還是不會差的。

    此時高伏牛請求出戰,高務實身邊的一衆祕書也都勸他同意。戰時不比尋常,來不及左思右想,高務實大手一揮,批准了高伏牛的出擊。

    高伏牛大喝一聲“領命”,立刻帶着點選的人馬一邊緩緩前移,一邊趕緊列陣。

    與高務實中軍親衛主動準備反擊幾乎同一時間,中軍的實際主將葉邦榮從前方派人來彙報,說發現後陣脫節,蒙軍有從背後配合正面前後夾擊的可能性,因此他請示調動作爲預備隊的一千人反身殺敵。

    庶弟高務若、高務正都支持葉邦榮的想法,但軍務祕書阮福源認爲不必太急。阮福源雖然在軍務祕書任上主管海軍而非陸軍,但他爹本來就是玩陸軍的,他也不是不懂陸軍。

    此時他的觀點是既然高伏牛已經信心十足的上去了,指揮方面應該對他報以同樣的信心,一切評估或者新的安排都應該等他交戰之後再說。具體到葉邦榮這一千預備隊,不妨先命其靠近經略大纛,接手高伏牛離開後的核心防衛任務,做好接應準備,以待戰況發展。

    高務實選擇採納阮福源的意見,命葉邦榮先把這一千人派過來接手防衛。葉邦榮立刻照辦,但他本人沒來,而是繼續在陣前就近指揮。

    事實上此刻陣前的指揮已經很困難了,倒不是打不打得過的問題,而是冷兵器接戰之後一般就很難進行有效調整。防禦力超羣的重裝步兵還好辦一點,依靠嚴格的軍陣可以做到諸如“且戰且退”之類的戰術變動,但騎兵就麻煩一些。

    以騎對步要調整比較容易,畢竟騎兵如果要撤,步兵是不好攔的。以騎對騎就不同了,尤其是明軍騎兵在速度上不及蒙古騎兵,撤退意味着要被人攆着打。

    因爲這些原因,葉邦榮一直在一線直接調配兵力,哪裏位居劣勢要補人手,哪裏佔了優勢要想辦法突破等等。保護經略雖然很重要,但前線如果打得夠好,直接擊破了敵軍,那保護經略這個任務本身的價值其實就大大降低了。

    高伏牛反身迎敵,葉邦榮握奇回調[注:握奇昨天在說陣法時有解釋],這樣的動向當然瞞不過同樣坐鎮中軍而不是親臨一線的布日哈圖。

    布日哈圖微微擡起下巴,吩咐左右道:“高舉九斿白纛,連續九次。”左右人立刻執行。

    這個動作出現在軍陣之中並不算特別起眼,一般就算明軍發現,也只會以爲對方在鼓舞士氣,不會過於矚目。然而,這個舉動卻是布日哈圖與布延黃臺吉事前約定好的,意味着布日哈圖通知後者,可以行動了。

    布延黃臺吉親自率領三千人遊蕩在右翼最外圍,原本看來是防備環形山那邊的五千明軍“伏兵”,實際上他們除了這個用途之外,另一個用途就是執行騎兵最爲常見的側翼掩殺。

    布日哈圖知道明軍已經半具裝化,抵近肉搏的能力勢必強於蒙軍,如果只寄希望於所謂勇猛就想達成李世民昔年那種卷旗過營,勢必異常艱難。

    因此,他一開始的打算就是利用這支看似爲了防備環形山明軍存在的最右翼遊騎來對明軍左翼進行側翼衝擊,以此作爲此戰的殺手鐗。爲了達成這一目標,布日哈圖甚至把自己的白纓親衛八成都交給了布延黃臺吉掌握。

    這裏有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那就是布延黃臺吉原先既然是與明軍“伏兵”對峙,他一旦去側擊明軍左翼了,這支高達五千人的伏兵又豈能坐視不理?如果這支伏兵直接衝下山來,難道不會造成更大的混亂嗎?

    當然會,但這裏有個時間差,另外還有因爲裝備不同而帶來的指揮差異。

    此地的環形山雖然談不上高峻,但從山上跑到山下也需要小半柱香的時間,而且布延黃臺吉也不會蠢到將自己恰好置於山腳,肯定也要拉開一段距離。

    這個舉動在山上的明軍看來也是很合理的,因爲誰都不會指望敵軍蠢到在山腳等着自己從山上仗着地利衝殺下去而硬抗,所以明軍方面對此默認了。這樣一來,山上的明軍和山下的布延黃臺吉之間就形成了一個大約一炷香左右的時間差。

    以上這還是在布延黃臺吉按兵不動的情況下,如果他動起來呢?這個時間差只會拉大,不會縮小。道理很簡單,蒙軍騎兵速度更快,而明軍騎兵不僅速度要慢一些,並且因爲他們半具裝,還要考慮行動目標的遠近——倘若一次全速跑太遠,戰馬在跑到戰場之後如果出現脫力,那可就完犢子了。

    所以布日哈圖在戰前就和布延黃臺吉商議好了,由於明軍騎兵存在以上劣勢,他們在追擊進入戰場時肯定不敢全速,只能在進入戰場之前一到兩裏時纔會全速。如此,蒙軍在前前後後多方加持之下,可以搶到大概一炷半香左右的時間用於側擊明軍主力。

    換句話說,布日哈圖的戰術核心至始至終都是圍繞兩個字在轉:速度!

    通過速度優勢形成時間差,通過時間差形成兵力差,然後輔以戰術上的側擊、包抄等優勢,最終形成以弱勝強的戰果。

    不得不說,布日哈圖確實已經將蒙古騎兵現在僅存的一點優勢發揮到了極限。他不僅是將“知己”做到了巔峯,“知彼”方面看來也不差,至少從目前來看,高務實的應戰之法沒有太出乎布日哈圖所料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