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元輔 >第277章 戰後波瀾(十二)臣以爲可以
    好傢伙,又是驅虎吞狼,高務實算是真把這招給用絕了。漠南之戰時,他就是驅虎吞狼,用土默特打敗了察哈爾。這個西域計劃居然又再來一次驅虎吞狼,甚至這一次還不僅僅是單一的驅虎吞狼,實際上還同時是個調虎離山。

    鄂爾多斯部看來是倒了大黴,出人出力不說,打贏了之後還得換家。就是不知道萬一沒打下的話,鄂爾多斯部會不會慘到直接無家可歸。

    不過想了想,朱翊鈞覺得高務實應該不會這麼苛刻,本質上高務實也不是個很苛刻的人,一般並不習慣於將人逼上絕路。

    朱翊鈞認爲高務實這個做法大抵是一石二鳥,既要以最輕鬆的姿態收復河套,又要利用鄂爾多斯部爲將來大明在西域的開拓出力,甚至可能還要鄂爾多斯部在西域爲大明充當看家護院的保鏢。

    真是一點油水都不放過,屬實是做生意做到大明首富的手段。

    至於鄂爾多斯部是不是會不服氣,朱翊鈞也不擔心。高務實一貫最會用利益驅動人爲他賣命,想必到時候肯定會給鄂爾多斯部畫個大餅,而且這個大餅還一定是那種蒙古人看了會認爲很有機會拿下的類型。在這種事情上,朱翊鈞完全信任高務實的手段。

    想到這裏,皇帝臉上的笑容真是藏都藏不住了,呵呵笑道:“朕得高務實,如獲百萬兵。”

    衆閣老心情各異,面子上卻都如沐春風般紛紛恭賀。皇帝笑眯眯地受用了這番恭賀,然後才道:“好了,戰後的各項安排到此就算是大致定了下來,咱們回頭再說一說務實回京這件事吧。申先生,現在你怎麼看?”

    說實話,申時行真是不想首先回答這個問題,因爲他對軍務問題着實沒有太多自信,而偏偏這個問題就涉及到戰後的軍事佈局。

    申時行只好沉吟起來,稍稍拖延點時間,看能不能組織一下語言,說幾句怎麼看都不會錯,但旁人怎麼想也想不出他到底是個什麼意思的話來。然而很意外的是,他才沉吟幾個呼吸的時間,居然有人出來爲他解圍了。

    爲他解圍的人是梁夢龍,這位主管兵部工作的閣老開口道:“看來,元輔或許希望從多個角度來全面考慮。既然如此,要不就由夢龍先來拋磚引玉談一談軍事方面的幾種設想,以便元輔參詳?”

    申時行大喜,忙道:“鳴泉公有心了,那就有勞鳴泉公先呈高論以爲指點。”

    “不敢,不敢,都是爲皇上效力,元輔言重了。”梁夢龍得了首輔許可,便朝在場諸人拱手示意道:“皇上,元輔,諸位同僚,按照方纔計議,戰後我大明將直接掌控原察哈爾部舊地,而漠北外喀爾喀將交給土默特,呼倫貝爾的阿魯科爾沁將交給嫩科爾沁。

    在這樣的大局勢下,實際上形成了以我爲核心,土默特、科爾沁爲左右兩翼之局面,而相應來看,土默特的實力要遠勝於科爾沁,更別說土默特對鄂爾多斯部也有極大的影響。故我左右兩翼雖皆爲臣屬,然左翼強而右翼弱,此點尤其需要重視。

    按理說,土默特歸順已久,無論是現任順義王把漢那吉,還是其子前軍都督僉事額爾德木圖,都是忠貞之人,爲朝廷守邊征戰竭心盡力,是不太可能背叛朝廷的。然而國家大政之制定,不能全憑其個人忠心而論,故我官軍佈防亦當有所側重。”

    申時行對他這段分析頗爲欣賞,讚許道:“好,鳴泉公此言乃是正理,國家之大政確實應該對事不對人。既然如此,鳴泉公的想法想必是大兵在西,小兵在東?”

    梁夢龍道:“大致如此,不過卻也並不完全。依夢龍之愚見,倘我大軍爲十分,則當以三分在中,即大寧;三分在東,即察罕浩特;四分在西,需在大寧以西另擇一城以駐之。”

    他這樣一說,申時行卻就皺起眉頭來了,雖然因爲梁夢龍剛纔事實上幫他一手,有些話不便說得太不講情面,但還是不由得遲疑道:“塞上恐無合適城池,若是如此,朝廷豈不還要再費一筆鉅款來修建新城?”

    申時行畢竟是首輔,雖然軍事方面不太懂行,但花錢這一塊兒他還是需要關心一下的——哪怕真要花錢其實應該是高務實頭疼的事。

    但這還沒完,次輔許國也對此有些質疑,問道:“方纔鳴泉公說駐軍當有側重,但除卻大寧核心之外,西駐四分兵,東駐三分兵,這其中差距也忒小了些,哪裏稱得上側重?”

    閣臣還在商議,朱翊鈞作爲皇帝此時不會隨意干涉,但申時行和許國這兩個問題他也覺得有些道理,因此立刻朝梁夢龍望去,想看看他如何回答。

    梁夢龍聽了卻很淡定,微笑着先朝申時行道:“元輔,塞上築城一事其實也沒那麼難,前元都能做好的事,咱們大明豈有做不好的道理?何況這次築城與新築大寧不同,無須擔心防務問題,所費將遠小於築大寧新城。夢龍雖非計相,但如今環洲公也在,諸位可以向環洲公證實一二。”

    吳兌迎着數道灼灼目光,坦然道:“不錯,所費當不超過新修大寧城之半數。”

    申時行沉吟道:“大寧城前後花了七十萬兩……”

    這次他才起了個頭,吳兌便很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道:“元輔這算法可不對,大寧城修城本身的花費尚不及二十萬,不僅前後用了大概三年時間,而且還包括了甕城、內城以及官衙、軍營在內,倘若分攤到每年,所費不過七萬兩罷了。

    而所謂七十萬兩,剩下那五十萬兩更多是消耗在調動兵力、充實城中民衆等方面,算是遷徙之費,而非建城之費,焉能籠統而論?”

    這一次王錫爵插了一嘴,爲申時行辯解道:“無論何費,總歸是花在了大寧城不是麼?大寧城既然要花費這些銀子,於其西另建一城難道就不需要花費了?”

    “荊石公此言差矣。”梁夢龍大搖其頭,道:“新建大寧城時咱們尚缺經驗,以至於不曾合理利用與調配資源。後來大司徒建議新修阜新城,行事時爲朝廷新建城池找到了一條一石二鳥之計——移民當移難民,而非強徵某地民戶。”

    他解釋道:“難民留居原地,因爲其田產屋宇皆軼,實則成爲當地隱患,稍有不慎即可能成爲暴民,故將之遷徙雖有所費,卻總比事發後用兵要節省許多。

    而近年來我大明各地均有不同程度之災害,尤其以北方居多,災民難民日盛。若能將之遷徙漠南新城,既可充實當地,又可分其土地、命其耕種,其所費雖然不菲,但數年或十數年後再看,恐怕反有結餘。”

    他口中這“結餘”當然是說來自於日後的徵稅,這一點大家都明白。不過王錫爵卻顯然並不同意,道:“漠南之地雖廣,然其並非耕地,鳴泉公所謂令其耕種,其何能耕種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