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元輔 >第277章 援朝抗倭(十八)內閣調整
    高務實與三位門生的會晤只持續了不到一個時辰,便因爲臨時有事被迫中斷。這“臨時有事”其實不在意料之外,反倒是意料之中——今日廷推閣臣的過程極度順利,高務實在廷推中以絕對優勢擊敗陪跑的另外兩位候選人,在皇帝當場表態同意之下順利入閣。

    陪跑的兩位候選人,一位是左都御史沈鯉,另一位是禮部尚書徐學謨。這兩位候選人論資歷都比高務實老得多,但其實他們都知道這次廷推之所以也列他們在其中,不過是爲了給高務實當綠葉,因此二人都沒抱任何希望。

    徐學謨好歹還出席了廷推,沈鯉則更有意思,他缺席了。這位左都御史不僅沒有去送別好友兼同年許國,也沒有出席廷推,反而告了病假在家休養,也不知道是身病還是心病。

    這樣一來,內閣就順利完成了補齊,而皇帝也極其迅速——甚至稱得上神速地立刻通過司禮監下達了聖旨,重新調整了內閣諸位閣臣的頭銜。

    說是調整,其實就是許國這位次輔去位之後,其餘閣臣紛紛前進一步,只有排在許國之前的申時行升無可升,只好加了一級虛銜,由太子太傅晉爲太子太師。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他作爲首輔,太子太師的虛銜居然剛剛趕上高務實,甚至馬上還會比高務實落後一點——因爲高務實入閣的同時,虛銜也再次晉升了。

    經過聖旨確認,當前的內閣職務與排名便成了以下這般:中極殿大學士首輔申時行、建極殿大學士次輔吳兌、文華殿大學士王家屏、武英殿大學士王錫爵、文淵閣大學士梁夢龍、東閣大學士高務實。

    這裏高務實相對特殊,因爲他在入閣之後,由於皇帝的堅持,其原職戶部尚書依舊兼任,也就成了當前閣臣之中唯一一個兼任尚書實職者。這一點在廷推時其實遇到了一點阻力,因爲部分大臣認爲“查無先例”。

    結果皇帝表示,既然當年先帝穆廟時,高先生入閣爲首輔之際連吏部尚書都能兼任,那高務實現在兼任一個戶部尚書又有何不可?於是力排衆議——好吧,其實也不算衆議,只是個別質疑——高務實繼續兼任戶部尚書。

    本來廷推會議開到這兒基本上也就完事了,誰知道在接下來順便商議一下近來朝鮮局勢時,卻因爲一件小事而引發生了挺大一場意外。

    事情是這樣的:皇帝與衆臣談及朝鮮,順便談到遼東局勢。本來大家主要是在討論遼東防務是否存在隱患這一塊,誰知道在論及女真各部是否能爲入朝作戰發揮主動作用時,禮部尚書徐學謨說了一句“葉赫既是高閣老姻親,自然願爲其效力”。

    這話在他口中說出來有些陰陽怪氣,結果激怒了小九卿之一的尚寶司卿——也就是高務實的嫡親二弟、已經過繼給高拱的高務觀。

    很早就說過,尚寶司是個清水衙門,主要職責無非是管理皇帝的各類璽印符章。尚寶司卿真正具備的所謂實權,最重要的一項就是其作爲小九卿之一參加一些廷議、廷推,能夠在這種會議上提出某人爲候選人,或者爲其他大臣提出的某位候選人投上一票。

    當然,由於尚寶司卿在小九卿中都只是名列最末,其實“提議候選人”這種事都幹得極少,通常只有投票權。

    然而無論如何,今天的廷推完成後,會議實際上就成了廷議,而皇帝既然沒有讓哪位大臣離開,也就默認了所有在場衆臣都有議政權,那麼尚寶司卿高務觀當然也有權發言。

    徐學謨陰陽怪氣高務實與葉赫的聯姻,高務觀作爲親弟弟自然不能忍,當場就質問道:“依大宗伯所言,姻親之間無事不可相助,故葉赫因有一女爲大司農之妾便是攀附,更會一切聽憑大司農吩咐?”

    他頓了一頓,冷笑出聲:“若果納妾之親便已這般,則大宗伯與元輔乃是兒女正室之姻親,卻不知二位之間卻是誰攀附誰,誰又肯一切聽憑誰的吩咐?”

    徐學謨被他這話氣得一張老臉脹紅如赤,而且還沒法反駁。其實這件事大夥都知道,徐學謨上位之前就是靠巴結申時行等心學大佬而躋身派中主流,上位之後更是自覺地位不穩,於是急急忙忙與申時行締結了姻親,這才覺得踏實一點。

    本來這事大家平時也不怎麼提,畢竟文官名流之間的聯姻其實很常見。雖說徐學謨的舉動看起來太急了一些,有點過於功利,但不管怎麼說,到底也是一種“流行”,大家都是文官,也沒必要哪壺不開提哪壺。

    然而徐學謨壞就壞在剛纔的陰陽怪氣惹惱了高務觀。在高務觀看來,葉赫嫁女兒給大哥高務實爲妾雖然明顯有攀附之意,但高務實肯接受卻是爲了朝廷穩定遼東之大局來考慮的。

    在這種情況下你居然還要來陰陽怪氣,你是看不出這其中的原因,還是自己屁股底下很乾淨?

    不過高務觀這一懟卻把申時行也給懟進去了,讓申元輔的臉色也異常難看。朱翊鈞見事態發展有些跑偏,而且容易鬧到不可開交,於是便打算把話題錯開。

    可惜還沒等皇帝表態,申時行自己居然繃不住了,表示說如果諸臣僚都認爲自己與徐學謨之間的姻親關係不妥,他本人應該負責。同時又說,由於親事已成,他必須保住兒、媳之令名(這樁婚事是徐學謨之女嫁申時行之子申用懋),故願意請辭本兼各職以自證。

    申時行這個表態其實是典型的以退爲進,因爲本身伐元之戰的勝利,他作爲首輔也是有功的,剛剛還因此被晉升了虛銜呢,皇帝怎麼好立刻因爲姻親這點事打發他走人?

    更何況申時行現在走人,內閣少不得繼續調整,並且還會因爲實學、心學實力嚴重失衡而導致外廷動盪。故而在朱翊鈞看來,申時行這話說出來其實就是反將一軍。

    其他人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因此更對申時行、徐學謨不滿。但正如剛纔所言,申時行現在的確動不得,於是大家就把火氣都撒到了徐學謨頭上,紛紛進言論及徐學謨的一些破事。

    其實徐學謨在政治上算起來並無大過,而且作爲當代文壇大佬之一,他本人在士林之中的名聲原本也還不錯,然而他的名聲壞就壞在交遊廣闊上。

    此公因爲著作甚豐,與許多文壇大佬關係密切,這本來是好事,但偏偏因爲交遊過於廣闊,朋友太多,有時候朋友之間的關係卻很微妙,這就出現了問題。比如王世貞原本和徐學謨關係也很親密,萬曆十七年時徐學謨省親返回蘇州,王世貞還親自去拜訪過他。

    然而王世貞這人之前說過,他才學雖然好,但對人容易陷入極端評價,有時候會因爲自身觀點與人相悖而刻意抹黑別人,歷史上他對高拱、張居正都有這樣的作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