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元輔 >第280章 劍指東瀛(八)術有兩面
    明軍婁山關大捷對於播州而言自然便是婁山關大敗,消息傳開,自是諸省振奮,惟播州附逆之地人心惶惶。

    楊應龍焦頭爛額,一面忙於佈置婁山關以南的防務,一面忙於安撫部衆、震懾諸苗,不僅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連精神也萎靡了不少。

    這日,田一鵬、田飛鵬兄弟求見楊應龍,應龍請入,問其所來何事,田氏兄弟表示特來獻上擊潰明軍之法。

    楊應龍對田氏兄弟素來輕視,輕笑數聲,但還是問他兄弟有何計退敵,田一鵬說道:“我兄弟掌諸苗事務,對於苗疆祕術頗有了解。這苗疆巫蠱術法對漢人而言極爲隱祕,匪夷所思,而且紛繁多樣,各有奇效,可謂殺人於無形,其中許多蠱毒但凡稍染便不死亦殘。眼下形勢危急,官軍近在咫尺,正是用此術派上用場之時。”

    楊家做了七百年播州土司,對蠱毒之術當然瞭解甚深,楊應龍聞之搖頭道:“蠱毒之術雖於個人頗有異效,但養蠱甚難,種蠱更不容易。即便蠱術大家,隨身所攜蠱毒往往也只夠殺傷十餘人,縱我搜羅全播州用蠱高手,怕也不過能奪千餘官軍性命罷了。可是此來官軍高達二十餘萬,我此舉於大局何益?”

    田飛鵬答道:“蠱毒之術雖出同源,但苗、瑤、僮等各族之所精擅往往有別,其中也有能使更多人中蠱的法子。.biqugé

    如我播州便尚有百餘人精研蠱毒,其所養成之蠱有蛇蠱、癲蠱、雞蠱、蝨蠱、水蠱等等,大多是以毒蟲所練的蠱毒,其中不少都是能以少量蠱毒而致死甚衆的,足可令官軍中毒之後痛不欲生,七日之內必死無疑。”

    楊應龍想了想,又問道:“但僅向我逼近的官軍便以有十餘萬人,僅靠這些蠱毒當真便能退敵?還有,如何種蠱?”種蠱其實就相當於下毒,楊應龍的意思便是如何去下毒。

    田一鵬道:“從目前來看,官軍將攻龍爪、海雲之地,那裏雖說也堪稱險要,但兵力不足,且懼於官軍兵威,想來也堅持不過一日。

    因此,我兄弟二人未及請示,已先將數種蠱毒散於兩地之間,派遣精幹之人僞裝爲嚮導、菜販等潛入官軍兵營,向其飲食儲備之中暗中下蠱,一定神不知鬼不覺。

    一旦官軍陸續中蠱,備受煎熬,死狀悽慘,他們既難查明實情,又無破解之法,更不知何時、何地、何人將會再中奇毒,故官軍之中必然恐懼蔓延,寸步不敢向前,甚至不敢飲食。

    如此一來,官軍自然軍心散亂,戰力衰弱,終至不堪一戰,而我們則可以靜待時機,待其近乎崩潰之時,一鼓作氣便能將其全殲,繼而收復播州全境。”

    楊應龍聽罷放聲大笑,收起此前的輕視,對田氏兄弟讚口不絕:“既然如此,我可無憂也。田氏能料敵於先機,出此奇策,定能教那官軍有來無回,爲保播州安危立下了不世之功。

    當然,如今官軍尚在,不可大意,還需時刻探查,待官軍潰敗之日,便是田氏大受封賞之時!”田氏兄弟大喜,拜謝告退。

    田氏走後,楊應龍卻暗自擔心,雖然楊氏與西南各地土司一樣都有自己的一套防蠱祕術,倒不擔心田氏能暗害楊氏一族。

    但是,正如楊應龍自己方纔所言,天下蠱毒之中神奇者雖多,卻很少有能一次爲害甚衆者,倘若田氏真的掌握了一次能毒死數萬士兵的蠱毒,那豈不是說這播州之主更名改姓也不過旦夕之間嗎?楊應龍目光陰冷,暗下決心,需伺機根絕田氏一脈以絕後患。

    不日,明軍行至龍爪、海雲之地,激戰一日,將此二處險要陸續攻克,正忙着探查地形,試探敵情,卻陸續收到軍中士兵突感不適,體內絞痛的報告。

    由於事發突然且患者漸多,明軍不得已暫停行軍計劃,命軍醫察看,但查看之後卻一時間難以診斷。接下來兩日,各營士兵突發異樣者接連不斷,很快達到將近千人之衆。

    這些人中,有腹部鼓氣腫脹、上吐下瀉、面紅耳赤、食慾不振、笑罵無常、行事癲狂、全身奇癢難耐、體內如千蟲啃咬等等多種,千奇百怪的症狀層出不窮。

    後經各軍軍醫聯合判斷,明軍這些異常皆爲中蠱毒所致,而中蠱之處要麼在飲食之中,要麼在山野之間。蠱毒傳說流傳甚廣,一聽是中了蠱毒,明軍將士頓成驚弓之鳥,又苦無破解之法,軍營之中人心惶惶。

    僅僅次日,已有成批明軍被折磨致死,死狀也都千奇百怪,慘不忍睹。明軍各營甚至有輕生自盡者,軍中蔓延回鄉之心,謠言四起,各營將官多次制止,安撫軍心,但軍心將潰,除幾支精銳外,其餘從徵各部逃兵人數已日漸增多。

    各路官將齊聚大營商議多日,尚無對策。馬孔英說道:“我看那人中蛇蠱之後,體內有長約兩三寸的腫起物,能跳動,在人體內流竄亂咬,極爲恐怖。據聞入夜後還能引外蛇前來,內外夾攻,生不如死,無法求治。”

    吳廣說道:“不止蛇蠱,還有中蝨子蠱的人,都是全身奇癢,抓則起泡,泡中蝨子三五成羣,令人心生厭惡,倘若抓破,裏頭毒血黑污,橫流不止。”

    石柱土司馬千乘道:“這是苗疆巫蠱,其實不算最爲兇險的那一類,初期大多胸腹絞痛,體有異物,幾日才發,若不治則終於七孔流血而死,但若能得法解蠱,卻大多不會有何後遺之症,立解立消,非是那些不可解或一旦解蠱則反害種蠱者的生死之蠱。”

    董一元連忙攔住,道:“誒誒誒,馬宣慰,你這到底是安慰還是恐嚇呀!現在軍心慌亂,苦無救治,眼看就要不戰自潰,這楊應龍實在奸猾殘忍,竟能施此毒計暗害我軍。

    如今更麻煩的是山野之間尚不知還暗藏着多少毒蠱,全軍上下食不安、寢不昧,估計皆在楊應龍預料之中,此時他應該正在集結兵力準備將我一舉殲滅。

    我看現在已經是危急存亡之時,甚至聽說川中也有諸苗活動,各位可曾聽過解除蠱毒之法?不如請宋制軍、郭撫軍立刻差人尋找?若救治及時,我軍尚能一戰。”

    劉綎認爲並不可行:“我倒知道一位用蠱神手,乃是一位瑤人姑娘,名喚‘阿梨’。她與南寧候乃是舊識,還曾贈神藥與侯爺,使侯爺萬蠱莫侵,若有她在,這些區區蠱毒不值一提。

    只是現在……這些年過去,阿梨姑娘已經是瑤人的草鬼太婆,其所居之處我並不知情,可能侯爺都並未必清楚,只有安南黃都統是其密友,當知其所蹤。

    可是黃都統遠在暹羅定南城,哪怕飛鴿傳書,往來亦要數日,再加上她也不可能飛鴿傳書聯繫到阿梨姑娘。如此,這要等到求來救治之策,恐怕全軍早已中蠱毒而死,或被叛軍斬殺殆盡了……總之是遠水解不了近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