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元輔 >第282章 宮裏宮外(卅一)蕭良有之訪
    高務實知道蕭良有能問出這個問題就代表他真的很關心自己,自己雖然能找出各種理由、藉口來搪塞,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日本島國也,地狹而民衆,天然對大陸有着異乎尋常之渴望。日本文化雖受我中華之影響,卻又有其獨特的一面。中華教之以禮而其學之難全,難改其本性之惡,這便使得此國之民往往一身兩性——要麼自卑,要麼狂妄;要麼示人以禮,要麼示人以暴。”

    高務實忽然說了這麼一段,讓蕭良有不免錯愕,但高務實不以爲意,繼續道:“作爲日本文化最古老、最原始的組成部分,神道以及神明崇拜,根深蒂固地紮根於日本的民族性格之中。

    無論是天皇政治時代還是幕府時代,這種非理性的、宗教式的崇拜從未被統治者所拋棄,反而逐漸改造和強化爲日本中心主義的核心內涵。因此在日本人心中,天皇家族是天照降下的神孫後裔,而日本作爲獨一無二的神國,只有天皇家族的偉人們才能統治。

    這種宗教式的崇拜也逐漸滲透到日本社會的方方面面,成爲日本民族的內在關係模式——將一切權威視爲神,並且對神無條件地付出絕對的尊敬、順從與忠誠,而神則可以隨意地處置和決定他們的一切。

    然而在森嚴的階級制度的壓迫下,這種關係模式逐漸從一個具體的、自願的崇拜,變成一種普適的、強制的潛規則和社會要求:你的上級就是權威。

    無論這個上級是誰,才學人品如何,無論你對這個上級有什麼想法和意見,只要在你們的關係之中他構成你的上級,那麼你就必須對這個上級,也就是權威抱有絕對的尊敬與順從。

    於是日本長期處於一種極度不平等的等級制度中,庶民需要對上等階層爲僕做馬、絕對順從,而上等階層卻可以對庶民生殺予奪。

    同時,日本物產貴乏,自然環境惡劣,生產能力長期低下,無論是生活水平、民衆素養還是政治制度,都難以達到較高的程度。在氏族制度之下,暴力就是唯一的真理,是解決問題的最好途徑。因此,日本對武士和暴力有着極大的崇拜。

    神明崇拜與強者崇拜,衍生出來的卻是絕對服從與暴力至上,這種兩種極其矛盾的行爲模式構成了日本最根本的民族性格,並且產生了三種基本的外在行爲模式:

    其一,對於實力遠超自身的強者和權威,日本人會表現出狂熱的、宗教式的崇拜,甚至展現出類似於奴性的百依百順與絕對服從;

    其二,對於實力與自己相近的、或者是覺得未來可以超越的強者和權威,日本人則展現出極大的野心、狂妄和自負。他們會不顧恩義,沒有底線,一旦有機會便會立刻噬主,這便是白眼狼心性;

    其三,對於比自己弱小的人或者事物,日本人野蠻、暴虐的病態性格則會立馬顯露無疑。在他們的觀念和經驗裏,神可以隨意地處置和決定弱者與下級的一切。

    因此,面對弱者,他們會將自己帶入到神的位置,將曾經施加到自己身上的痛苦與內心壓抑的暴力**,加倍地施加到弱者身上,毫無顧忌地、肆無忌憚地宣泄自己的真實情緒與想法。”

    雖然蕭良有不知道高務實爲何與自己剖析日本人的民族性,但他還是聽得有些心驚,沉下臉道:“竟然如此危險?”

    高務實點頭道:“知小禮而無大義,畏威而不懷德,強必寇盜,弱而卑伏,不顧恩義——這便是日本人的特性。

    漢中兄知道,我府中有不少隨嫁而來的降倭夷丁,這些人平時對我唯唯諾諾,無論我讓他們做什麼,他們都會毫不猶豫的去做,生怕稍稍惹我分毫,不少人都說這些人真是天生的好奴才……

    呵呵,但旁人恐怕並不知道,若我有朝一日落亂失勢,這些人也絕不介意借我人頭一用,來換他們的榮華富貴。”

    蕭良有面色沉肅,眉頭深皺,正要說話,卻聽見高務實繼續道:“皇上因察哈爾寇邊一事龍顏震怒,已經決定儘快整軍西征,屆時還要重開絲綢之路,復我漢唐雄風。

    皇上有此大志是我漢人之福,然則如此一來朝廷必無餘力再維持一支龐大的水師。既無這等水師,要長期維持對日本的統治便不現實,因此海貿同盟不得不接過此任,以求於大唐之後再次讓日本人知道中國纔是‘神’,絕非他們能夠挑釁和反抗的。

    爲達成這一目的,杜絕其國將來再有覬覦之心,我豈能憂讒畏譏?至於皇上,我並不擔心他會誤解……當然,若皇上哪天真的心生疑竇,我辭官歸家也就是了。”

    蕭良有見狀,知道今日的談話也就只能如此了,遂點頭道:“既然日新早有定議,良有也便放心了。”高務實點了點頭,但沒有多說什麼。

    蕭良有又道:“李山海代朝鮮王三請內附之事,禮部會馬上拿出章程……呵呵,等過完年皇嫡子滿月,恐怕又有得忙呢。”

    高務實露出笑容:“國本之爭這麼多年,若能於年後順利結束,我想禮部恐怕纔是最高興的吧?”此言一出,二人相視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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