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元輔 >第012章 母子談商(下)
    待得高務實將香皂成本告知張氏,張氏才知道京華香皂利潤之巨大,錯愕半晌,才長出一口濁氣,道:“人說鹽商賺錢狠,卻不知我兒賺錢比鹽商更狠。你這香皂收益之高如此駭人聽聞,就不擔心遭人覬覦?”

    “好教孃親知曉,兒子早有防備。”高務實於是又將皇帝聖諭以及諸勳貴所持乾股等情況一一告知。

    張氏聽完,這才放了心,欣慰地道:“吾兒早慧,此生富貴無窮矣,異日你弟妹年長,你也須得多多幫襯提攜。”

    高務實笑道:“這是自然,孃親勿慮。”

    張氏想了想,又道:“既然吾兒於生意一道有此天縱之才,你那鍊鋼的事,爲娘倒不能等閒視之了。不過有一點爲娘不是很理解:鍊鋼固然賺錢,但那鋼何其難煉,投入巨大不說,即便煉成產出,幾乎也只有充作軍械一途,頗不好賣,爲何不先鍊鐵?鐵的用途遠比鋼來得廣,無論如何也不至於滯銷。”

    高務實略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解釋清楚,想了想才道:“鐵固然好煉好賣,卻也正因爲易成,難以賣出高價,不似精鋼,能煉成者少,價格高企。兒子久在三伯身邊,深知三伯早對國朝軍威不振感到不滿,有心強化,此前兒子也曾奉旨觀政宣大防務,邊軍軍械大多不堪一用,已到了不得不加強的地步,尤其是火器換裝,已是勢在必行。”

    張氏聞絃歌而知雅意,會意地點了點頭:“原來是這麼回事……若朝廷有此心,鍊鋼倒也可以。”她想了想,忽然笑道:“就算只有宣大三鎮換裝,也夠你賺得盆滿鉢滿了。”

    高務實撇撇嘴,心道:我豈是隻打算賣鋼,我是要直接造火器。反倒是那些盔甲刀劍之類,我沒什麼興趣去搞……好吧,也不是沒興趣賺這個錢,只是如果整個換裝計劃都被我全場包圓了的話,只怕朝野攻訌太厲害,喫不住勁,所以冷兵器和防具這塊,就只好放棄了。

    沒法子,喫獨食的人,總會死得很難看——千夫所指,無疾而終嘛。

    張氏想了想,又有個疑問:“不對呀,你剛纔說的是邊軍換裝,譬如宣大三鎮換裝,你在京師附近鍊鋼,就近運抵邊鎮也好,直接送去兵仗局等處也罷,離得倒是不遠,利潤頗有保障。可是,若在新鄭鍊鋼,送去宣大或者京師,豈不都太遠了一些?這可是鋼,重得很,運輸困難,成本高企。”

    高務實眨了眨眼:“河南衛所也有不少,他們也總是要換裝的,哪怕數量不如邊軍巨大,但養活我在新鄭的鍊鋼廠卻也不難,而且……河南衛所歸北京的五軍都督府管轄,成國公、英國公他們不會不先考慮我的買賣。”

    那是當然,官營鐵廠現在是一個比一個渣,買誰的鋼的不是買,當然先考慮跟自己關係好的合作伙伴咯。嗯,如果還有乾股,或者至少有一部分孝敬的話,那就更好啦。

    張氏當然知道門路的重要性,既然兒子對五軍都督府方面如此有把握,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兵部?哈!誰不知道主管兵部的張閣老和三伯乃是一個戰壕裏的戰友,兵部怎麼可能唱反調!

    張氏對高務實的生意經完全放下心來,不再多問,把話題再次轉回考試,道:“縣尊和府尊不會刻意爲難你,不過宗師那邊,爲娘沒打過交道,你卻需要小心一些。”

    宗師不是老師的意思,這是個俗稱、敬稱。

    明代初期,基本是秉承元代的地方管理體制,省一級設行中書省統管地方軍政事務。洪武九年,明太祖着手整頓地方官制,下令改中書省爲承宣布政使司,簡稱布政司,亦稱藩司,習慣上仍稱省,負責本地區的行政、民政及賦役徵收。

    與此同時,設立了提刑按察使司(簡稱按察司,亦稱臬司)和都指揮使司(簡稱都司),分別管理司法和軍事。各省布政司與都司、按察司合稱都布按三司,共治省事。三司不相統屬,各自直屬朝廷。

    而按察司之下又另置諸專職道,作爲分職機構,其中就有提督學道,簡稱提學道或學道,負責本地區的學校、生員考覈、科舉考試等事務。而明清時代對提督學道、提督學政的尊稱就是“宗師”。

    譬如在《杜騙新書》中的《詐學道書報好夢》那個故事中,事件的起因是“福建鄉科”,牽涉到一個雖然沒有出場、卻又非常重要的人物,就是所謂的“沈宗師”,這位沈宗師也就是提督學道。

    因爲理論上來講,一省生員全都是學道選取的,學道的地位當然尊貴,喊一聲“宗師”萬無不可。

    高務實問道:“不知如今河南宗師是哪位?”

    “李道隆。”張氏說道:“算起來,他和你大舅還是同年,不過據爲娘所知,他是徐華亭的門生,只怕……”

    “李道隆?”高務實想了想,這名字沒有印象啊。

    張氏解釋道:“道隆是他的表字,他名元泰,李元泰,是浙江餘姚縣人——你知道的,徐華亭好用南榜進士,餘姚離華亭不算太遠,也算半個鄉黨。”

    高務實下意識皺了皺眉,道:“華亭公眼下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這位李宗師應該不會在這種事情上亂開玩笑吧?”

    張氏想了想,道:“考卷最終都是要公開的,只要你文章經得起推敲,想必李宗師也不敢肆意妄爲……何況,正如你所言,徐華亭自己都被海筆架給整得灰頭土臉,他的門生子弟現在應該不太可能跳出來和你三伯作對。”

    高務實心裏沒底,思索片刻,道:“道試是最後一考,現在還有些時日,先不必着急,等府試的時候我去了開封府再作計較不遲。”

    張氏點了點頭,道:“也好,正巧三個月前你大舅來河南主持過鄉試,應該與李道隆有過交流,要不你給你大舅去信問一問這個人,也好有個計較。”

    “行,就這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