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元輔 >第048章 病起蠱毒
    高務實看了一會兒公文,覺得有些腦仁兒脹,因爲這巡按御史的管轄範圍實在是太過寬泛,無論軍務、政務、民事、刑罰,什麼破事都能管,甚至還有高務實自己當年埋的兩個坑在戶部派出的清稅小組幫助下清查本省驛站賬目以及商稅賬目。

    驛站改革是高務實上疏、郭樸主持的,這件事是他的功績之一,甚至可以說,他這次能夠以新科進士成爲巡按御史並派大差,很大程度上也仰仗了他昔年的一些功績。



    因爲如果從高務實出任太子伴讀就開始算起,他當然不算“初仕”者,而他“當官”十年,文名顯著不說,也沒有任何貪蠹之名,完全符合御史標準。至於說太子伴讀這個“官”哪有機會貪蠹,那就是另外的問題了,反正沒有就是沒有。就好比翰林官也沒什麼機會貪蠹,可是轉任御史的時候,誰還會說此人不貪蠹是他沒地方貪嗎



    真要貪蠹,只要是個官,總能找到機會的。



    他稍稍休息,又看了一會兒,把一些比較簡單的公文先批覆了,留下部分需要詳查的暫時放着,正打算去後院散散步、轉幾圈,休息休息腦子,忽然有屬吏進來通稟,說張中丞請按臺老爺過府一敘。



    這讓高務實有些詫異。按照道理,他今天才到任,從習慣上來說,明天肯定要去都院拜見巡撫,而今天晚上反倒是巡撫一般會設大宴給高務實接風洗塵。



    可是張任病重,之前迎接高務實的時候就一副隨時可能一命嗚呼的樣子了,接風宴自然是辦不了的,然而他偏偏又在今天單獨請高務實過府一敘,甚至連明天肯定會有的拜會都等不了,這是何故



    不過不管張任是出於什麼原因邀請高務實,反正他都得去,所以也就懶得多想了,便對那屬吏道“你去回稟一下,本官沐浴更衣之後立刻就到。”



    南方炎熱,就算到了十月,這桂林也絲毫不見涼意,高務實的沐浴也不是北方的搓澡,就是衝個涼,換了另一身巡按常服便出了門,帶着高璋和曹恪兩人便往巡撫都院而去。網

    高務實帶的三百家丁不可能全住在察院裏頭,高璋之前就是去找住處安置去了,剛纔一回來,立刻被高務實抓了壯丁,陪他出門。



    巡撫都院離巡按察院不遠,不過規制比察院高得多,朱漆大門,石獅金匾,氣派非凡,佔地面積就更不用提了,至少有察院的四個大。



    曹恪看了,就有些不滿道“這廣西可真是閉塞,如今江南、湖廣等好多地方的察院都是跟都院一般規制,偏生到了廣西,老爺住的察院竟然比都院差了這麼多。”



    高務實瞪了他一眼“不要無事生非,都院處置一省軍政大事,屬吏衆多,自然要大一些,察院要那麼大做什麼”



    曹恪不敢跟他狡辯,馬上不吭聲了。



    都院的門子自然不會不認識高務實這身官服,點頭哈腰地將高務實從大門迎了進去。然後出來爲高務實引路的卻不是都院的屬吏,看打扮倒是張撫臺的家丁。



    高務實心中一動,不動聲色地跟他走,果然是直接進了後院內堂,而高璋和曹恪自然是被留在外間喝茶了。



    按理說以高務實巡按御史的身份,張任就算不出門迎接,此時也早該出面了,可是直到高務實進了後院,也沒看見張任。



    他稍稍有些皺眉,心說張任爲官多年,都混到巡撫了,總不可能這點規矩都不懂,莫非上午出城迎了我一下,病情又再次加重了



    如果是這樣,那可有些不妙,那劉堯誨畢竟是兩廣總督,廣西只是他治下的一半,自己要是沒有廣西巡撫支持而單打獨鬥跟他互懟,只怕是很難爭得過他。



    只是話說回來,高務實也知道,要張任支持他恐怕也很難,畢竟人家是徐階的鄉黨。



    此時一位張家家丁滿臉歉意地對高務實道“按臺老爺,實在抱歉,我家老爺抱病臥牀不能親迎”



    高務實點點頭,問道“中丞在屋內”



    那家丁微微彎腰道“是,老爺正在臥房,他請您進去說話,怠慢之處,萬乞海涵。35xs”



    高務實雖然覺得去臥房說話實在有些無禮,不過人家一副快病死的模樣,也沒辦法了,只好勉強點頭道“無妨。”



    然後他便走了進去,繞過屏風左轉,果然見張任在牀上半躺着,身後墊了厚厚的幾個枕頭,似乎是覺得身子直起來一些能多少沒有那麼失禮。他牀前站着兩名侍女,看穿着不似漢家女,只是高務實對少數民族服飾不太瞭解,卻不知是這二女是僮人、瑤人還是苗人。



    “侍教生見過撫臺。”高務實拱手一禮道。



    “勞直指親至後院,老夫甚是失禮,還請直指海涵。誇洛、蒙當,快給高直指備座。”兩名侍女躬身一禮,擡了一把黃梨木靠椅給高務實坐下。



    張任看出高務實看二女的目光有些疑惑之色,解釋道“她二人乃是白苗,有些本事,是新近請來給老夫看病的。”



    高務實頓時一愣“請她們看病”說着不禁又看了兩名苗女一眼,見她二人膚白貌美,目光清澈,不由暗道你這病該不會是“寡人有疾”吧



    此時張任又道“她們說,老夫還能活兩個多月。”



    高務實大喫一驚“啊,怎麼會這是什麼病”嘴上這麼說,心裏卻暗道該不會這兩個苗醫根本不會看病,隨口亂說吧



    張任嘆道“不是病,是蠱。”



    “蠱蠱蟲的蠱”高務實更喫驚了,然後突然想起眼前這二位便是苗女,再看她們時便一點也不覺得什麼膚白貌美、目光清澈了,只覺得她們身上可能隨時能鑽出許多詭異噁心的蟲子來。



    張任點了點頭,苦笑道“說來僥倖,要不是老夫昔年在偏沅爲官時處事還算公允,在一次調解幾個苗民寨子之間的衝突中救了她們的族人,現在老夫可能已經是一堆枯骨了。”



    高務實不大關心他跟兩個苗女之間的關係,而是對蠱之一物發出疑問,道“可下官聽本草綱目的作者李瀕湖先生說,蠱乃是藥。”



    張任苦笑着對那白苗二女道“誇洛、蒙當,你們誰給高直指解釋一下”



    二女對望一眼,其中一位開口道“蠱可以是藥,也可以是毒,只看施蠱的人要做什麼。”



    她的漢話說得雖然口音有些奇怪,但卻很流利,高務實估計她所在的苗寨應該是比較接近漢人聚居地的,不過看她回答得如此簡練,估計應該是不想說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