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的手筆”高務實也不禁有些吃了一驚。
三十萬兩啊,朝廷國庫一年收入的二十分之一了。這筆錢如果節省一點,甚至差不多夠打一場滇緬之戰只算朝廷花費的部分。
“這是哪兩家出的錢”高務實正色起來。
“王錫爵、徐學謨。”
高務實一愣:“王錫爵”
徐學謨是這次潘晟騷操作的最後受益者,他參與其中不奇怪,高務實剛纔已經在心裏估計到了。不過王錫爵他爲何也摻和了一腿這傢伙不是在家裏丁憂,甚至還莫名其妙的跟王世貞那個自稱成仙的女兒學什麼仙家妙術去了麼注:此事前文有述,爲史實,正史有載。
高陌只是簡單地回答道:“是的,老爺,正是王錫爵。不過不是他親自操辦的,但也沒什麼差別負責此事的是王家的外府大管事。”
難怪“涉案金額”高達三十萬兩之巨,王家多年前就已經是蘇州首富,家底之厚用腳指頭都能想象一二,肯定不差這三十萬兩這可是蘇州啊,以一府之地交了天下田賦將近十分之一的流金之地。蘇州首富得我成色如何,那還有必要懷疑嗎
高務實甚至懷疑蒲州張家搞不好都不如蘇州王家有錢,畢竟壟斷長蘆鹽場雖然很厲害,但張家在商界崛起的時間卻比王家要短一些。這財富積累總還是要時間的,又不是人人都能像他高務實一樣,在十多年裏搞出一個京華集團來。
問題的癥結找到了,但這背後的鋒芒卻讓高務實都有些坐不住了。
他讓高陌把相關的資料都留下來讓他自己好好檢查確定,然後便讓高陌先去休息,自己在房裏仔細研究其中的事件脈絡。
現在這些事情浮出水面,那麼潘晟的舉動就可以解釋得通了,不再是死衚衕,這是眼下壞消息裏頭唯一的一個好消息,可以讓自己避免盲目。
不過,這件事背後的意義,卻讓高務實真的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在高陌把情報說出來的時候就想起了之前吳兌之子吳遜和他分析的事情注:參見“撫遼東”卷,第233章“謙之不讓”。
看來,浙江海商世家們最終沒有選擇單純的搞一個“浙江海貿同盟”或者“浙江海商同盟”,而是至少聯絡上了南直隸的文官集團代表,也就是心學派中出生於南直隸一帶的大佬們聯合起來了。
這件事的具體發展過程高務實不太清楚,也無從詳細推測,但大致上來說,可能是浙江海商世家與南京勳貴們尋求聯合未果之後,轉而向心學派大佬們求援的結果。
這其中徐學謨不必說,人家資歷不差,乃是嘉靖二十九年的進士,本身又已經是刑部侍郎,稍稍推一手便能找機會上位這不,潘晟就主動讓賢了嘛
而王錫爵那就更厲害了,別看人家如今丁憂在鄉,他可是嘉靖四十一年會試的會元,廷試的榜眼,乃是“申時行、王錫爵、餘有丁”鐵三角的其中之一。
可以這麼說,要不是之前恰好老父病重,他需要回鄉照顧老父順便養望,繼而又真的丁憂了的話,那麼既然申時行和餘有丁都入閣了,他入閣基本上也是鐵板釘釘的事。甚至以其朝中和士林的聲望而言,他至少應該比餘有丁更有機會。
高務實算了算,更發現一個大問題:王錫爵丁憂之期馬上就要滿了
“艹,一環扣一環啊”高務實想到此處,忍不住輕輕拍了拍桌子,低聲罵道:“心學派現在水平提高了呀還是說之前由於首輔一直是我們的人,讓他們即便有水平也發揮不出來”
但不管怎麼說,現在局面已經擺在面前了,潘晟這老頭應該是已經被糖衣炮彈擊倒,甚至打算用自己讓位的手段來給心學派鋪路了。
這可真是諷刺啊。
糖衣炮彈這玩意兒,一直是我高務實的拿手好戲,誰知道這次居然被心學派佔了先手,說出去誰敢信
不過,“浙江海商給了多少,我京華給雙倍”這種事高務實還是不考慮的,倒不是捨不得錢,關鍵是這件事裏頭可能還有地域派系問題潘晟自己就是浙江人,而且年紀已經很不小了,本來正常幹到致仕也就兩三年的事。他如果得罪了根深蒂固的浙江海商,將來回到家鄉會面臨什麼局面,這也誰都不敢保證。
直接殺人或許不至於,但浙江那種地方如果冒出幾股“倭寇殘餘”把潘晟家給滅了這事雖然震撼,但其實真沒什麼大不了的。要知道以前倭寇猖獗的時候,多少高官家裏被洗劫一空大家都習慣了。
即便不搞得這麼猖獗,等潘晟本人一死,他家族裏頭要是沒個能當頂樑柱的朝中後起之秀存在,浙江海商集團要弄死他們家不也輕而易舉所以潘晟既然選擇“投敵”,那就不必再爭取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
高務實輕輕嘆息一聲,微微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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