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說起來,申時行和徐階的確頗有關係,而且還都是蘇松一帶人士,不僅同學派,甚至還是鄉黨。
當然,王錫爵和徐學謨也是這一帶的人。
討論到這一步,大夥兒不管怎麼看待申時行本人,至少這一次心學派的舉動大家算是得出了基本一致的意見,剩下的就只有三個字了。
怎麼辦
許國爲難的環顧了一下衆人,嘆道:“諸位,潘新昌若是自請去職,推薦即將回朝的王太倉入閣,我與子愚兄、君澤兄倘使反對,總需要有個切實的理由。然而王太倉此人一直都在翰林院與詹事府打轉,若要說他不職,卻是有些不太好辦。”
看來許國現在也感覺到與會衆人至少絕大多數都不認可鎮之以靜的應變思路了,所以只好從另一個方向來提醒他們。
王錫爵一直做翰林官,那也就意味着,除非他自己上疏言事觸怒皇帝,否則基本上不太可能出現什麼把柄。
衆人各自思索,片刻之後,國子監祭酒張一桂開口了,他試探着問道:“王太倉數任考官,不知其中是否有過營私舞弊之舉”
大家聽了不禁微微搖頭,尤其是陸樹聲,他直接道:“一來,王元馭應該不是那種人;二來,即便是有,事情也太過遙遠,現在回頭去查,還能查出個什麼花來”
翰林院掌院事的韓楫也道:“泉老所言甚是,而且還有一點,王太倉做考官都是做同考官,他又不是主考。須知那隆慶五年和萬曆二年的主考官”
嗯,隆慶五年的主考官在原歷史上是張居正,但由於高務實的影響,這個世界裏是郭樸爲主考,張居正爲副主考,而王錫爵當時是右中允,爲“十八房”中第二房的房考官。
至於萬曆二年的主考官麼是張四維。
所以,拿科場弊案來搞王錫爵,那是殺敵三千自損八百不對,是殺敵八百自損三千,完完全全的餿主意。
張一桂這才發現,自己的想法差點把已經致仕回鄉的師相郭樸給搭進去,不禁下意識縮了縮頭,再不敢多言了。
接下去,大家又你一言我一語地試圖找出王錫爵過往的“劣跡”來打擊他,讓他沒有機會入閣,但討論來討論去,竟無一個靠譜的。
甚至說到最後,把王錫爵那位自稱成了仙的女兒都拿出來說事,認爲可以藉此說王錫爵不遵孔子教誨,沒有“敬鬼神而遠之”,連女兒都管教不好,還推波助瀾,以爲自身批上一層別樣的光輝。
到了這一步,高務實終於看不下去了。
這都哪跟哪啊王錫爵的女兒自稱得了道,這事雖然的確讓人很無語,但他那女兒早年因爲許下的良人早逝,自己守節不再婚嫁。這在外界而言,就是所謂的“貞潔烈女”,而在高務實而言,這種事對一個妙齡少女來說搞不好就是精神刺激過大,沒準是腦子已經不清楚了在他原先的時代,這多半就是什麼精神分裂之類的玩意兒,只是一種可憐的病態。
這是什麼道理啊
他王家嫁女又不是皇帝嫁公主,你還能把人家先綁回來做個婚前體檢
高務實終於忍不住輕咳一聲,等衆人都朝他看過來,才道:“諸位,以務實愚見,與其翻王太倉的舊賬,倒不如翻潘新昌的舊賬。王太倉的舊賬不好翻,但潘新昌的舊賬可就好翻多了。況且,翻王太倉的舊賬即便成功,也只能限制他一人,心學一派目前雖然以他名望最著,但也不是說就只有他一人可以入閣。但若是我等換個思路,直接把潘新昌的舊賬翻出來,把他弄下去這時候他還能推薦人入閣嗎”
這番話簡直是醍醐灌頂
衆人恍然大悟:對啊,剛纔這是鑽牛角尖了,非要找王錫爵的麻煩幹什麼人家既然是環環相扣,那我不跟着他們的思路走,而是直接幹倒了潘晟,這後面的環啊、扣啊什麼的,不就都白搭了何必要吊死在王錫爵那一棵樹上
一干人等立刻表示支持,其中高務實的堂外表哥張孟男也是今天第一次開口了:“求真所言極是王太倉目前劣跡不彰,但潘新昌可就不同了,此人能夠入閣,本身就有問題,乃是當初不得不爲之,而且從操作手段上來說也並非無懈可擊。我若沒記錯,他入閣廷推之時,爭議就很大,而且更重要的一點在於,即便廷推之時爭議不小,但他卻連請辭都沒有便直接接受了,這一點完全可以拿來說道說道。”
好嘛,當初潘晟入閣明明是郭樸主持的,申時行也表示了贊同,所以廷推時爭議固然挺大,但內閣的意見總是統一的,皇帝也就承認了。
按理說,這明明就不算什麼,畢竟爭議再大,他的廷推還是通過了啊。可是到了現在要秋後算賬的時候,那就顧不得許多了:即便廷推勉強認可了你,可你居然在這般爭議之下沒有主動請辭,那你這個人的品行就是有問題啊怎麼配當閣老呢
至於我爲什麼以前沒說我當時沒注意,怎麼着,不服
黨爭就是黨爭,說得再怎麼冠冕堂皇,那也還是黨爭。雖然該妥協的時候一定得要妥協,但到了該鬥爭的時候,那也沒得說,鬥就鬥
許國心中嘆了一聲,轉頭朝高務實問道:“求真,你意下如何”
高務實微微頷首,答道:“閣臣乃是百官表率,若果有品行不端者,我看該彈劾的就該彈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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