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一頓,微微眯起眼睛:“況且,我料申元輔此次之所以不救潘新昌,多半是想掂量一下我的斤兩。呵呵,我這位座師倒也是個不打無準備之仗的人既然如此,那就讓他了解一下,下一次做好準備再來一戰吧。”
梁夢龍當然不會傻到把這番話完全當真,他可不信高務實真是想要把底牌都亮出來給申時行看個明白,然後跟他堂堂正正一戰。
這哪是高務實的風格
梁夢龍有十足的把握,高務實所謂的“讓他了解一下”,絕對是計算好了的,所有能讓申時行了解到的東西,都是他希望申時行能夠了解的。
這些東西,或許是真,或許是假,或許是真假參半,但那都不重要。
至於原因,梁夢龍當然也猜不得那麼具體,但大致上來說總逃不了“挖坑”二字。
他點了點頭,道:“既如此,接下去該誰來上疏論劾他了是不是該換一位夠分量的重臣了”
高務實笑了起來,點頭道:“鳴泉公所言極是這次論劾他的人,足夠分量。”
梁夢龍微微挑眉:“是哪位”
高務實道:“確庵公。”
“呀”梁夢龍驚訝道:“魏確庵遠在南京,你這麼快便聯繫到他,甚至能上疏論劾潘新昌了”
高務實心道:那當然,你該不會以爲我真是等到重陽大會那天議論完,這纔開始執行計劃的吧前頭那段時間我難道全在睡大覺
他笑了笑,沒有解釋這其中的細節,只是道:“確庵公前次因爲丁憂,回朝的時機不太好,朝中沒有了空缺,只好去南京做個南京戶部尚書,這次卻是碰巧了。他前段時間調查應天、浙江等地的賦稅情況,發現有些地方的經濟發展極好,但賦稅卻低得讓人目瞪口呆,因此就順便查了一下當地的一些事,結果便發現了不少弊案”
高務實這番話,梁夢龍顯然也不會全信。比如魏學曾做了南京戶部尚書之後調查應天、浙江的賦稅情況,這或許是真的,但他“碰巧”查到某些弊案就很不對勁這天下哪有那麼多碰巧
梁夢龍覺得,極有可能這“碰巧”完全就是高務實安排或者授意魏學曾的。
至於原因麼浙江海商又不是今天才跟京華作對,包括應天的大商人們在內,他們明裏暗裏抵制京華的“入侵”至少得有十年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前次劉守有的事情,就已經說明了這一點。
而江浙大商人們既然視京華爲仇寇,京華又怎麼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說不定早就在蒐集他們的罪證了。
自從金榜題名以來,這幾年高務實一直在忙,根本空不出手來針對東南商幫搞多少反制。
京華真正開始調查應天、浙江等地的大商人,還是前次吳兌攜其子吳遜和高務實一番談話之後纔出現的。而負責這件事的人,也正是京華寧波港同管吳遜。
次日一早,通政司按例整理好各地、各衙門送來的奏疏遞呈內閣。申時行申元輔早早就來當值,在自己的值房之中一邊喝着肯定是真品的西湖龍井,一邊開始審閱各類奏疏。
看了沒一會兒,寫了幾道票擬,翻開下一本奏疏時忽然面色一僵,隨即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
這本奏疏的擡頭寫着劾大學士潘晟並請加寧波等地糧賦亦或提高商稅稅率疏。
彈劾潘晟和在寧波等地加稅是怎麼聯繫在一起的
申時行還沒看正文就猜到這道疏文極不尋常,他立刻看了一眼上疏之人,結果赫然寫着“南京戶部尚書臣魏學曾”
申時行倒抽一口涼氣魏學曾遠在南京,怎麼這麼快就上疏彈劾潘晟了這不可能是湊巧啊
再一看正文內容,申時行的臉色越發難看,很快便面沉如水。
魏學曾在奏疏裏表示,他在調查應天、浙江等地田賦、商稅等情況時發現,如寧波等地明明民間十分富庶,但田賦收得極低,而商稅不包括港口的比例則低得可憐。
以寧波爲例,如今朝廷最大的一筆收入居然是當地的幾個私港。但私港所納的關稅恐怕也有很大的問題:單個私港規模最大的京華寧波港一年上繳的關稅高達兩萬七千兩,而寧波其他幾個私港加起來,論規模是京華寧波港的兩倍多,可上繳的賦稅反而只有一萬九千多兩。
大明朝的關稅,現在所執行的是當初高務實給高拱建議的那套辦法,也就是不管貨物,只按船隻大小來論。所以京華寧波港既然規模相對其他私港的總和要小,那麼按理說納稅也應該更少纔對,爲何現在京華每年繳稅兩萬七千兩,其他私港加起來卻還比京華少了八千兩
至於這件事怎麼又和潘晟掛鉤了呢這個簡單:魏學曾查到,潘晟的侄兒潘益忽然成了某處私港的大東家。
看到此處,申時行立刻坐立不安起來。
感謝書友“曹面子”、“書友20200611115727398”的打賞支持,謝謝
感謝書友“胖得飛不動”、“周衍yy”、“陰天好心情”、“1樂觀向上好青年1”的月票支持,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