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元輔 >第045章 天下文膽
    而且宗室問題其實比國企虧損問題更嚴重,因爲那國企就算再怎麼虧,至少產品還是有的,只是資不抵債、產品滯銷之類的麻煩很大。

    而宗室問題根本就是朝廷純虧,而且越虧越多。你能負擔得了今年、明年,也總有負擔不起的一天。到時候你朝廷虧到沒錢做任何事,宗室本身也因爲拿不到錢全得餓死,這又何必呢

    不如早改。

    然而,申時行之所以最終沒有反對張學顏把高務實誇耀成“天下文膽”,還不單單是因爲高務實提出了這些,因爲高務實提出的辦法雖然比較集中、比較全面,但在他之前其實也有一些言官分別提到過其中一些,比如嚴格審查啦、宗室犯罪應該一體交給法司啦,這些之前都有人提過。

    高務實厲害的地方,在於他不僅集中起來一次說完,而且最關鍵的是,他是第一個以“非科道官”身份提出這些改制的人,是第一個提出這些問題的朝廷大員。

    這就厲害了,因爲言官是“不以言治罪”的,而朝廷大員反倒沒有這樣的“優待”。

    換句話說,以高務實的身份說這些話,是要承擔巨大的政治風險的,一個弄不好就可能激怒皇帝,那就完蛋了。

    雖然高務實與皇帝關係特殊,但申時行在這件事的態度很保守,他認爲君臣關係再親密也改變不了“君君臣臣”這個事實。

    只要皇帝依舊是皇帝,高務實依舊是臣,那皇帝的逆鱗就依然是不能碰的。

    宗藩問題是不是皇帝的逆鱗沒人可以保證,但的確很有可能,因爲皇帝本身也必須擺出一副關心宗親的態度來,這是儒家思想歷來所提倡的,誰都不能把它不當回事。

    因此高務實提出這些改制辦法,不管怎麼說,都是在承擔巨大的政治風險。

    尤其是,你這樣做就不怕激怒天下宗藩,最後鬧出個什麼“七國之亂”來

    你就不怕自己最後成了晁錯

    因爲這些原因,申時行沉默半晌之後,終於還是勉爲其難地點了點頭,道:“高求真膽氣沖霄,吾不如也。”

    張學顏捻鬚不語。

    吳兌則立刻道:“既然元輔也如此以爲,那內閣不妨便票擬贊同吧。”

    申時行有些遲疑,沉吟着沒說話。其實站在他的角度來說,他的確比較難辦。

    一來宗藩俸祿問題確實已經成了大麻煩,他作爲首輔來說應該支持這樣的改制,畢竟這個改制一旦成功,朝廷的包袱頓時就要輕許多。

    但二來這件事是高務實提出的,如果辦成的話,首功肯定歸高務實,沒他心學派多少成績,然而他作爲首輔如果表示支持,偏偏又肯定會爲高務實吸引很多火力過去,相當於白白幫了高務實的大忙。

    爲高務實火中取栗,自己卻撈不到多少好處,這要是筆買賣的話,那真是怎麼看怎麼虧。

    另外就是萬一辦砸的情況了,正如同他剛纔覺得高務實膽子大的理由一樣,這事一旦操作不慎,搞出幾個藩王造反那就麻煩了。

    雖說從大明這些年的軍威來看應該是不怕區區幾個藩王造反的,可誰知道今這位年輕天子的膽子夠不夠萬一他也和漢景帝一樣,腦子一抽覺得可以靠“誅晁錯”來讓諸侯息兵,到時候他會選擇殺誰

    是殺高務實這個始作俑者,還是殺自己這個首輔

    這可沒準啊。

    申時行正覺得爲難之極,忽然目光瞟到一言不發的許國,陡然福至心靈,立刻問道:“潁陽兄,你意下如何”

    他本來想,許國身爲實學派名義的魁首,剛纔既然不說話,那隻怕是高務實連這麼大的事也沒和他商議,他心裏多半很是不高興,所以纔會不表態,因此自己這一問之下,許國恐怕就會說出一些他申元輔愛聽的話來。

    誰知道許國的表現卻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許次輔只是淡淡地道:“宗藩宗祿之害早已有之,我身爲閣臣,沒有早些爲君分憂,已是失責。如今既然有求真首倡,我自然願附驥尾,共襄盛舉。”

    申時行心中愕然,但臉卻也不好表露,只能勉強一笑:“潁陽兄雖是自責,無異於責我,此事若說誰當首過,必時行也。”

    這其實是句客套話,或者說逼不得已之下才會說的話,但既然說了,就沒法收回。

    張學顏與吳兌對視一眼,正要一齊表示贊同,誰知道竟然被另一人搶了先。

    東閣大學士、吏部左侍郎王家屏輕輕一拍太師椅的扶手,大聲道:“次輔此言極是,這樣的大事,我內閣沒有首倡本已不該,如今既然有朝廷重臣鄭重提出,我等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豈能自甘人後,至此不置一語爲解民困、豐國用、親宗室,我願附議:請開藩禁”

    申時行聽得,立刻朝王家屏望去,同時心中一緊,暗道一聲:壞了。

    感謝書友“曹面子”的打賞支持,謝謝

    ps:昨天一章發完之後,有讀者朋友說文言文沒看懂幾句,覺得很虧,所以今天這章特意用申時行的思維加旁白的方式把請開藩禁疏的大意梳理了一下,現在應該沒有什麼閱讀困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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