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元輔 >第046章 一石激起千層浪(中)
    禮部。

    履新不久的禮部尚書徐學謨今天有些頭疼,原因當然就是高務實的那道請開藩疏。

    按理說,高務實這件事對於徐學謨而言比較不地道,因爲宗藩問題除了宗人府之外,其在朝廷屬於禮部的當管。高務實作爲兵部的戎政侍郎,這道上疏實在有點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的嫌疑。

    你要是個科道官,那也還罷了,你一個兵部侍郎插手我禮部的事,你眼裏有我這個大宗伯嗎

    哦,不好意思,這個真沒有。

    徐學謨所惱火的,首先也就是這點:高務實的確不會把他放在眼裏。雖說他徐部堂資歷夠老,乃是嘉靖二十九年的進士,比高務實強了起碼七八條街,可資歷這東西也要看怎麼比、什麼時候比。

    他徐部堂資歷如此老,在朝廷摸爬滾打數十年,也纔剛剛從侍郎晉升尚書,可人家高務實區區一個萬曆八年的金榜,現在居然已經是侍郎了,這怎麼比呢比起來實在讓人氣短,還不如不比。

    資歷之外,朝臣還可以比的無非就是事功和聖眷,頂多再加一條士林威望。可這三項徐學謨就更不敢比了。

    論事功,高務實安南定北;論聖眷,高務實天下無雙;論威望,人家是六首狀元,甚至剛纔傳出的緊急消息還說內閣一致評價高務實爲“天下文膽”。這還比個

    但實際上,在這三條之外,徐學謨知道自己最不能和高務實比的還有另外一點:勢力。

    高務實何許人也那是許國一位堂堂次輔都壓制不了的實學派頭號人物,兼三代首輔之遺澤,能夠和申元輔面對面談判的人。

    他徐學謨呢連眼下這個大宗伯都是靠着鄉黨關係,由申元輔悄然運籌,從前輔臣潘晟手裏巧取豪奪而來的。

    如此,高務實當然不會把他徐學謨放在眼裏,或許在人家眼中,心學派中唯一可以稱之爲對手的,也就申元輔一人而已,餘者皆不值一提。

    所以徐學謨只能把這口氣嚥下,強迫着自己思考更重要的事。

    更重要的無非就是在高務實這麼一搞之下,禮部到底該擺出什麼態度來,是同意還是反對,亦或者作壁上觀。

    他首先排除了作壁上觀這一條。宗藩問題畢竟是禮部的正管,別人都還可以考慮在事明朗之前先不置一詞,可禮部顯然不能這樣做,要不然皇上到時候問起來,難道禮部還能表示“我們局外中立”不成

    剩下的就無非贊同還是反對了。其實從內心本意來說,徐學謨是同意對宗藩動手的,雖說高務實今天這手筆看起來實在是太大了一些,怎麼看都過於激進了,搞不好會惹出麻煩來,但他的思路徐學謨還是贊同的,那五條措施都算得上對症下藥。

    可是朝廷的事,又豈是心裏贊同就一定能表示贊同的呢高務實今天這一手,完全佔據了全部的先機。可以這樣說,將來只要朝廷對宗藩問題動了手,不論動到什麼程度,取得了多少成績,最後論功的時候都跑不了高務實的首倡之功。首功歸了高務實,也就是歸了實學派,這是毋庸諱言的。

    既如此,我心學派往哪擺難道就甘願給人家鞍前馬後打打下手不成

    而且眼下還有一個麻煩,那就是從內閣最後傳出的來風聲,只是說五位閣老已經聯袂去見皇上了,但卻沒有說閣老們最後商議出的立場。

    這麻煩就大了,禮部作爲宗藩事務風口浪尖的主管衙門,現在外頭都在等着禮部表態,而申元輔偏偏沒有傳出消息來給他。徐學謨明知道自己此刻應該放出些風聲安撫百官的心,但卻又實在不敢越俎代庖,以免萬一曲解了申元輔的本意,那就徹底玩砸了。

    靠着打太極打發走了第四批悄悄派人來詢問禮部意思的心學派官員,徐學謨急得滿屋打轉,一邊派人悄悄催問宮裏的最新消息,一邊派人出去瞭解各衙門的動向。

    各衙門裏頭,工部肯定是最安靜的,畢竟宗藩什麼的和他們沒什麼關係。原先和他們有關係的也無非是新封親王、郡王時可能需要工部安排修王府,但這種時候工部無非是個做事的,有就做,沒有就不做,關係不大。

    刑部方面的反應也不大,雖說宗室犯罪問題這些年變得逐漸嚴重,但由於宗室犯罪一般輪不到刑部乃至三法司過問,都是宗人府先處理,所以刑部在這件事上的態度也是無可無不可。

    只是因爲考慮到朝廷一旦按照請開藩疏的提議開放藩,那麼將會有大批低級宗室轉歸刑部處置其犯罪,所以現在刑部內部有些人就已經開始琢磨,是不是可以藉機向朝廷申請更多的經費宗室案件肯定比較難辦嘛,咱們多要點經費豈不是理所當然

    兵部方面反應一般,除了兵部職方清吏司有些興奮之外,其餘各司基本上沒有什麼反應。

    至於職方清吏司爲什麼會興奮,其實也簡單這個司負責掌輿圖、軍制、城隍、鎮戍、簡練、征討之事。換句通俗的話來說,就是他們負責擬定作戰計劃。

    呃你們是不是閒得慌,現在擬定什麼作戰計劃

    其實不然,職方司現在還真是在擬定作戰計劃,而且目標還非常廣泛,把二十幾個親王的藩國全部打上了可能謀逆的標籤,然後在職方司內部搞推演。

    但那不是最有意思的,有意思的是其推演中代表朝廷出征主力的不再是各地戍守的衛所、邊軍等等,而是新近編成的衛軍。

    職方司在各種推演中都把衛軍當做朝廷出征的主力來用,只不過每次動用的都只有兩鎮到三鎮,也就是兩三萬人左右。這倒也好理解,畢竟衛軍現在是京營唯一的野戰部隊,乃是朝廷震懾天下用的,總不好隨便一個平叛就全部開出去了。

    要知道他們可不是以前的京營,沒有“四十萬”之說,攏共就那六萬人馬,可不能輕易開玩笑。

    兵部的這個反應,徐學謨只覺得荒謬。在他看來這根本就是喫多了撐的,哪家藩王能蠢到造反自己有幾斤幾兩都不知道嗎頂多也就是鬧點事,到時候無非和朝廷慢慢扯皮罷了,怎麼可能打仗。

    何況就算真打仗,徐學謨也不覺得衛軍有什麼機會出戰。北方的重要藩王基本都在邊軍的包圍之下,怕是還沒宣佈起兵就要被傳首京師;南方的藩王周邊雖然未見得有什麼邊軍,但他們離得太遠,就算要剿也肯定是由當地督撫調本鎮兵處理了,哪裏等得到從京師派衛軍過去等衛軍趕到,黃花菜都涼了。

    吏部的反應就比較正常了,闔部上下異口同聲,都表示支持開藩。好吧,吏部是實學派的大本營,有這個反應也不算意外,徐學謨聽了報告就當沒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