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時候,乍一看的確不需要博碩克圖的主力呆在附近他們本來也有個任務就是一旦蕭如薰真的突圍而出了,也能輕易追上剿殺之。但是,博碩克圖主力還有另一個更加主要的任務,就是充當整個寧夏的援軍,機動增援各處。
那麼,博碩克圖此時突然離開,究竟是爲什麼呢
站在蕭如薰的立場,他首先想到的當然是“調虎離山”。換句話說就是把他蕭某人從固若金湯的平虜城中騙出去,在野外伏擊或者直接擊敗剿殺。
這是很有可能的,因爲據他了解,博碩克圖之主力本有三萬餘人,後來派駐在花馬池附近一部分,現在身邊應該還帶着兩萬或者更多一點。兩萬蒙古騎兵加上土文秀的五千寧夏主力,在野外肯定能打得過他,這一點毫無疑問。
畢竟他麾下的主力和寧夏衛戰力大致相當,而他的家丁也就五百來人,只要博碩克圖捨得本錢,不可能會輸。博碩克圖捨得本錢嗎爲了哱拜許諾的花馬池,他肯定捨得。
花馬池附近不僅有上好的牧場,而且土地肥沃,即便效仿土默特開墾農田也是極好的。更別提花馬池本身還是個鹽湖,盛產上等好鹽,那就更是聚寶盆了,博碩克圖不可能不上鉤。
然而即便如此,蕭如薰仍然覺得不太對勁:爲何博碩克圖早不走晚不走,剛聽說高經略領兵由山西入援,立刻就走了
他是去狙擊高經略了,還是畏懼高經略的兵鋒而逃跑了蕭如薰一時不敢斷定。
狙擊高經略的援軍是有可能的,雖然高經略名動天下,但畢竟博碩克圖麾下是蒙古騎兵嘛,打不過還能跑。他完全可以先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騷擾一番,試試這批山西援軍的成色,這未嘗不可。
但畏懼高經略的兵鋒而逃跑也不是不可能,畢竟博碩克圖的處境蕭如薰也清楚,切盡黃臺吉是肯定不同意他這麼亂來的。先前博碩克圖趁着切盡病重殺了過來,那可能是切盡在病中反應比較遲鈍,誰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反應過來了,用了什麼手段要求博碩克圖立刻回到伊金霍洛
切盡只要還沒死,就應該有這個能力和威望做到這一點。
猶豫良久,蕭如薰始終無法斷定,乾脆在草草巡視一番之後回到府中,請夫人楊氏出來爲他參詳一番。
楊氏雖是女流,但家學淵源,看問題很是獨到,蕭如薰經常和她商議這些事情,楊氏也總能給他正確的建議。
此時楊氏聽了他的話,細細思索一番,問道:“妾身聽說山西援軍乃是分作南北兩路入援陝西,其南路由李總戎率領,北路則由高樞臺親自統帥,不知是否確實”
蕭如薰道:“確實,此事爲夫已收到過飛報,李總戎的太原諸衛援軍是走汾州府而來,應該是先去延安府;高樞臺的主力則是從大同而來想必應該先去榆林。”
蕭如薰睜大眼睛:“直穿河套不可能,鄂爾多斯可不是土默特,沒有他的安答在,直穿是何等危險要是一個不小心被博碩克圖斷了糧草,弄不好這兩萬餘大軍就要交待了,以高樞臺用兵之謹慎,我看他不會這般冒險。”
楊氏見他不信,依舊道:“夫君所言誠然有理,然而此一時彼一時,妾身以爲高樞臺此次恐怕有不得已的理由必須這樣做。”
“哦”蕭如薰皺眉道:“是何等理由要讓他冒這麼大的風險”
“朝廷沒錢。”楊氏身爲楊兆之女,雖然可能不清楚朝廷缺錢缺到什麼程度,但肯定清楚朝廷“缺錢”這個局面,因此她分析道:“正是因爲沒錢,所以皇上纔不得已讓高樞臺在本兼各職俱不卸任的情況下臨時領兵出征”
“等等,這還有什麼講究的嗎”蕭如薰作爲一名年僅二十餘歲的年輕武將,顯然對這些官場高層的彎彎道道不如楊氏清楚,因此有些疑惑。
楊氏知道這事三言兩語解釋不清,便簡單地道:“意思就是皇上需要高樞臺親自出馬,以最快的速度打完這一仗,因爲只有打得越快,纔會越節省開支。”說完稍稍一頓,又補充道:“若是站在皇上的角度來看,此時朝中雖有袞袞諸公,但換誰來能比高樞臺更有可能順利完成這一差事”
蕭如薰這下大致明白了,稍稍思索一下,恍然道:“所以高樞臺現在時間很緊,沒有工夫繞道南行,去從韋州、靈州一路往北打到寧夏,他只能穿過河套,直奔寧夏,來個直搗黃龍、黑虎掏心”
楊氏欣然道:“妾身以爲正是如此。”
但蕭如薰卻緊張起來,道:“那可糟了,博碩克圖那裏的兩萬餘騎都是套部精銳,是昔日吉囊、吉能父子能夠穩坐濟農大位的根本,他現在帶着這些精騎突然離去,恐怕正是要去截擊高樞臺不行,我得想法子突圍出去,追上博碩克圖”
楊氏朱脣輕啓,欲言又止。
蕭如薰立刻發現了她的反應,停了下來,問道:“怎麼,夫人難道不以爲然”
楊氏猶豫了一下,搖頭道:“博碩克圖的確可能是要這樣做,不過妾身以爲這一切應該都在高樞臺的預料之中。”
蕭如薰一愣,皺眉道:“你是說爲夫不必去救”
誰知道楊氏卻搖頭道:“不,夫君若是能保證自身安全,那麼妾身以爲夫君當去,不僅當去,而且非去不可。”
蕭如薰詫異道:“這又是爲何”
楊氏溫柔地看着他,幽幽地道:“蕭家若想與東李西麻齊名,天下可倚仗者,惟高樞臺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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