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元輔 >第097章 以“理”服人恰臺吉
    脫脫恰臺吉。

    當這個人站在自己這邊的時候,但凡是個蒙古人,都會覺得信心百倍;而當他站在對陣的一邊的時候,卻幾乎每個蒙古人都會心底一寒。

    一個人的武勇其實決定不了一場戰爭的勝利,但蒙古人崇拜英雄,在這個冷兵器還沒有被取代的蒙古社會里,脫脫這樣的英雄人物總會有格外的魅力與威望。

    更何況,脫脫的威名也並非完全來自於他的個人武勇,實際上他的戰績同樣輝煌。三十餘年的征戰生涯,他隨着俺答汗轉戰萬里,從漠南到漠北,從塞北到西域,從兀良哈到青海他從未在獨當一面的作戰中被擊敗過。

    更不要說前次在漠南大戰之中,脫脫的表現堪稱完美,除了高務實這個實際上的總指揮之外,就屬他最爲耀眼。

    這樣一個人,當他出現在這種痛打落水狗的場合,他的敵人誰能做到平靜以待,而不是勇氣全失透心涼

    當脫脫的旗幟與土默特騎兵出現在四面八方,帶着滾滾黃塵而來,上至博碩克圖,下至尋常的鄂爾多斯騎兵,全都在一瞬間失去了勇氣。

    地雷很厲害,明軍也越來越強,但這些都不可怕,因爲只要衝出去,就有了生路。

    然而此時出現的脫脫卻是最可怕的,這意味着鄂爾多斯部在本次作戰中,已經失去了賴以自傲的根本機動性。

    大家都是蒙古騎兵,脫脫不僅能力高絕,而且以逸待勞,要剿殺他們這羣已經吃了大虧的鄂爾多斯騎兵有什麼難度即便不說輕而易舉,恐怕也費不了多少手腳。

    何況剛纔麻貴的話言猶在耳,誰知道這附近到底哪裏還埋着大量霹靂火炮就等着他們撞上去了

    恰臺吉的包圍圈迅速縮小,他本人更是一馬當先跑到了陣前,在離麻貴不遠地位置與麻總戎遙遙一禮,然後勒馬站定,從懷裏掏出金箭令來,朝博碩克圖一揚,喊道:“博碩克圖,可認得此物”

    博碩克圖自然認得,但他實在很不樂意回答,身邊那位老將悄悄伸腿輕輕踢了踢他右腳踏着的馬鐙,小聲提醒道:“濟農”

    博碩克圖嘆了口氣,朝恰臺吉大聲喊道:“脫脫叔父此來,是要殺我嗎”

    恰臺吉大聲道:“脫脫此生早已有誓,效忠於土默特汗麾下,把漢那吉徹辰汗並未命我取你性命,我自然不會對黃金家族後裔下殺手”

    博碩克圖呵呵一笑,又喊道:“既然如此,我那位好阿哈又是給了你什麼命令,讓你以下犯上,包圍濟農所部”

    恰臺吉聞言也是哈哈一笑,然後陡然一斂笑意,冷然道:“博碩克圖,好教你知曉:徹辰汗已經着手召集庫裏臺大會,商議是否要廢黜你的濟農之位如今大會雖然尚未召開,但他已決定暫停你濟農之權,我此來則正是奉命將你帶回歸化城,等待大會召開”

    博碩克圖乃至身邊老將都是面色鉅變,博碩克圖大怒道:“我鄂爾多斯部濟農之位不僅由來已久,且貴爲大蒙古國副汗,豈是他把漢那吉說廢就能廢的”

    “濟農”爲蒙古語jinong的音譯,明代漢籍中譯爲“吉囊”和“吉能”,是漢語藉詞,源自元代“晉王”一詞。

    忽必烈即位後,廢棄漠北舊都哈拉和林,營建大都和上都爲元朝的兩都。雖然大汗和汗廷離開了漠北,元朝政治中心南移,但蒙古高原腹地作爲太祖龍興之地和成吉思汗四大斡耳朵所在,仍是蒙古族統治的根本之地。

    爲了加強對漠北根本之地的統治,忽必烈實行以親王鎮守漠北、代表大汗實行統治的制度。於至元三年封次子那木罕爲北平王鎮嶺北。

    那木罕死後,至元二十九年以梁王甘麻剌改封晉王,鎮漠北,“統領太祖四大斡耳朵及軍馬、達達國土”,漠北諸王千戶均受其節制。

    這樣就形成了身兼大汗的元朝皇帝坐鎮兩都統治天下,晉王出鎮漠北、代表大汗鎮守成吉思汗四大斡耳朵、節制漠北諸王千戶的格局。

    甘麻剌死後,子也孫鐵木兒嗣晉王。成宗死後,也孫鐵木兒憑藉手握的漠北強大軍事力量登上皇帝寶座,是爲泰定帝。泰定帝即位後以次子八的麻亦兒間卜嗣封晉王,鎮守漠北。

    元致和元年、天曆元年兩都之戰中,時在上都的八的麻亦兒間卜喪命,自此,晉王一系結束了對漠北的統治。

    元代晉王長期統領太祖成吉思汗四大斡耳朵,並負責主持蒙古地區的成吉思汗祭祀活動。而元室北遷草原後,與遊牧經濟基礎相適應的蒙古舊制逐漸恢復,至達延汗時期,蒙古便正式建立了濟農制度和左右翼體制。

    在這個制度下,大汗作爲蒙古政權的最高領袖,統領左翼各部,駐帳察哈爾萬戶;濟農則作爲副汗,統領右翼諸部,並直接領有成吉思汗八白室所在的鄂爾多斯萬戶,負責八白室的守衛和祭祀活動。

    可以說,明代蒙古的濟農制度,正是對元代以晉王爲代表的親王鎮守漠北、代表大汗實行統治的制度傳統的一種繼承。

    事實上明代蒙古的濟農,最早可以追溯到由瓦剌貴族脫歡、也先父子擁立的岱總汗脫脫不花時期。目前見於記載的第一個擁有“濟農”稱號的人,是達延汗的曾祖父阿噶巴爾濟,他也是岱總汗脫脫不花的胞弟。

    在蒙古源流中有記載:“太鬆臺吉於己未年自立爲合罕,時年十八歲,封十七歲的阿黑巴兒只爲吉囊。”這其中,太鬆臺吉即岱總汗脫脫不花,阿黑巴兒只即阿噶巴爾濟濟農。阿噶巴爾濟被封爲濟農,並被派往右翼。

    然而,據蒙文史籍記載,這位濟農在其兄脫脫不花汗與也先矛盾激化,雙方訴諸武力的關鍵時刻,惑於瓦剌貴族的挑撥離間之計,背叛了汗兄,投奔了也先,致使脫脫不花汗勢孤力單,兵敗而死。而阿噶巴爾濟濟農隨後也被也先設計殺死,其子哈爾固楚克臺吉也在逃亡途中被殺。

    見於記載的第二位擁有“濟農”稱號的人,是阿噶巴爾濟濟農之孫、達延汗之父巴彥蒙克,蒙文史籍中也稱其爲孛羅忽濟農,漢籍史料中則有孛魯忽、孛羅、孛忽等多種稱呼。

    據蒙文史籍記載,巴彥蒙克爲哈爾固楚克臺吉的遺腹子,爲也先之女所生。他在三歲時被送往東蒙古,留在阿羅出少師處,後來阿羅出將女兒嫁與他。

    而據漢籍史料記載,成化六年,孛羅忽率部與出入河套的阿羅出少師聯合,“平虜將軍、總兵官、撫寧侯朱永奏:虜酋阿羅出潛據河套,出沒邊境,近孛羅又率窮寇作筏渡河,並而爲一,賊勢愈衆。”此處的孛羅即孛羅忽。

    孛羅忽與阿羅出二人還曾聯合遣使至明朝貢。孛羅是阿羅出的女婿,可見孛羅忽與阿羅出通過遊牧民族傳統的締結姻親的手段聯合起來,“並而爲一”。但是在高原板蕩、羣雄逐鹿,諸部縱橫捭闔、動盪紛爭的環境下,雙方的聯合並沒能維繫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