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元輔 >第139章 兩位侍郎
    因爲程文和高務實的關係親密,所以這些情況高務實是知道的,但當時高務實也沒什麼好法子。

    畢竟沈鯉不是許國,高務實可以和許國悄悄爭一爭實學派的黨魁究竟是誰,但卻不好對沈鯉這麼做。

    如果他給予程文全力支持,讓程文自己搞自己的一套,那麼一方面是沈鯉的局面會很尷尬,另一方面外界看了也會笑話實學派內部傾軋,甚至因此生出別的事端來,豈非大大的不美?

    現在高務實自己做了戶部尚書,這種情況就顯然可以得到改善了,他也相信憑自己和程文的關係,程文是能夠全力支持自己的工作的。

    至於胡執禮,他的資歷就更老了,不僅歷任多職,而且算是一位“老戶部”。

    胡執禮字汝立,號雅齋,其人爲永昌人但祖籍在蘭州,是從其父開始隸籍永昌。

    胡執禮九歲時就已經聰慧出衆,備受時人讚賞,稱爲神童(明朝果然盛產神童);十一歲補博士弟子員;十七歲中舉人;二十一歲中嘉靖三十八年已未科進士,進入官場。

    前文曾說過,有明一朝的進士大多是三十多歲取得,像胡執禮這種二十啷噹就考中進士的,基本都會被重點培養。但是很可惜,胡執禮雖然考中進士,但他當時的名次卻不太靠前——他的同科現在有人做到閣老,就是吳兌,其爲二甲“賜進士出身”。而胡執禮不僅名列三甲,甚至還是三甲第七十九名。

    這個名次顯然也就與翰林院無緣了,於是胡執禮被任命爲保寧府推官。

    推官是各府衙掌理刑獄的官,相當於後世的地方中級法院院長,在明代還兼有審計的職能,爲正七品。時任知府羅廷紳視其稚氣未脫,便有些輕視怠慢。

    當時胡執禮來到他府上,羅府君卻不動聲色,彷彿自言自語地道:“如此年輕就中得進士,又擢我保寧府推官,想必是朝中有靠山吧?”

    胡執禮答道:“如今朝廷大臣,大半江南中原名人,我輩祖籍甘肅,學生即使想攀附也不知能找何人!”

    羅府君又笑道:“當今世風日下,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胡執禮正言對答:“府君此言差矣。一則學生家境貧寒,無錢賄及朝臣;二則自幼受父母教誨,師尊明訓,行賄乃爲不義之舉。大人若視學生年幼,可還曾記否秦之甘羅、西漢去病、東吳周瑜?他們年未及冠,即成大用。學生自愧不才,二十有餘,尚才涉事,今又被大人譏笑,實在羞愧。”

    羅廷紳聽說他家境貧寒,略有尷尬,笑道:“如此說來,老夫年過半百,也才作個知府,更是無地自容了。”

    這個保寧府可以稍稍介紹一下,從元世祖忽必烈至元十三年至民國元年,閬中作爲保寧府治長達六百三十六年之久。明朝時,川北分守道、川北分巡道、川北兵備道均治閬中。

    川北道又轄保寧府、順慶府、龍安府和潼川州共三十一州縣,其中保寧府轄二州八縣(即:劍州、巴州;閬中、蒼溪、南部、廣元、昭化、梓潼、通江、南江諸縣),在清末曾廣泛流傳在地方的川劇中,有句唱腔後又演變爲俗言便是“官司打到保寧府也不怕”,足見其當時在川內的地位及影響。

    胡執禮走馬上任伊始,不顧鞍馬勞頓,便將府轄二州八縣歷年舊案一一翻檢。三日後,他帶着全部舊案文牘一百餘件去拜見知府,羅廷紳大爲疑惑:“難道這麼神速就閱完了全部卷宗?”

    胡執禮答道:“府君如有不信,可隨意抽查。”

    羅府君還真不信,於是隨便翻了幾卷,便問胡執禮:“看完卷後,有何想法?”

    胡執禮答:“有三十六卷,判決有誤,須重新審理。尤以劍州趙廷強姦民女、逼死人命一案,是非顛倒、黑白不分。此案若不糾正就難以伸張我大明王法。”

    這位知府羅廷紳系陝西淳化人氏,於嘉靖二十五年中舉後,宦海沉浮,好不容易熬到五十出頭,於一五五三年才由主事官升至保寧知府,平常除用心於迎來送往的官場應酬外,更多的熱衷於雀麻牌和金石、文物(平生所著《小山志》也在日後失傳)。

    他對於政務擅於敷衍、推諉、阿諛,日子也算混得四平八穩。想不到如今遇上個初生牛犢,既不諳事理,又不通人情,還執意較真,並揚言要扶正祛邪、除暴安良。更要命的是他所提到這趙廷,乃是時任兵部侍郎趙炳然的公子。

    羅府君本想從中作鯁阻繞,卻被“胡書呆子”不軟不硬頂了回去,只好藉故身體不適,需調理一些日子而予迴避。

    其實,趙廷系何人,胡執禮完全知道,但他更清楚趙炳然是一位武能治國、文能安邦的當朝重臣,曾平定雲南邊境叛亂,率騎入大漠立過戰功。

    此公巡按江浙時又協助副總兵戚繼光抗擊倭寇,戰功卓著,口碑甚佳。先後任順天府巡按御史、江西監察御史、宣化大同總督等,多次受到皇上獎賜的白金、彩帛。

    胡執禮暗自思忖:趙炳然爲官清正、愛民如子、蜚聲朝野,絕不會姑息其子敗壞朝綱、損其名節。於是,胡親自重審該案,當所有證人、證物俱在時,飛揚跋扈的趙廷還想百般抵賴,但已沒有了往日的囂張氣焰。

    胡執禮又擔心此案會株連到趙炳然,遂決定將案卷送往刑部後,再到兵部面見趙炳然予以說明,以免佞臣伺隙攻擊。

    正欲起身,時任四川巡撫張時又親臨到保寧府,聲色俱厲地斥責胡執禮:“趙廷一案已結,且報刑部批示,今何以又作折騰?”

    胡執禮回答道:“案雖已結,但審之不公,而今重審,正是爲正國法、雪民冤,有何不可?”

    張時說道:“重審此案,到底受何人指使?”

    胡執禮答道:“全是下官的主意。”

    張時便冷笑着道:“你違抗刑部批示,擅自重審舊案,該當何罪?”

    胡執禮道:“除暴安良,爲民雪冤,乃我大明王法之宗旨,況刑律一百二十條中有‘審冤案,先不經刑部’之定法,撫臺該不會忘記吧?”張一時語塞,無言以對。

    隨後胡執禮抓緊備好呈報文書,晝夜兼程趕往京城,及時與刑部尚書鄭曉交換了意見,並反覆強調“趙廷逼死人命,當問斬刑。況此人一貫作惡鄉里,魚肉百姓,實屬惡貫滿盈,不殺不足以告慰冤魂和平息民慣”。

    當他又到兵部拜見趙炳然並將實情相告後,這位少司馬沉默良久,忽然哽咽道:“都怪老夫教子無方。孽子犯罪,按王法處置,決不姑息縱容……”。後又寫了親筆信,讓胡轉交張時——這位昔日受趙炳然舉薦到四川任巡撫的舊友。

    張時閱罷信函,只好同意將事先已帶走的趙廷押解到保寧府,當年秋天便問斬於劍州。羅廷紳見胡執禮如此厲害,心中畏懼,乾脆決定“送瘟神”,便主動向朝廷舉薦,不久胡被提升爲刑部主事。

    胡執禮進京之後,曾先後擔任過刑部主事、兵部主事、吏部文選郎中、通政司右通政提督謄黃、太僕侍卿、光祿侍卿、太常侍卿、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戶部左侍郎兼南京戶部右侍郎等職,直到又從南京調回北京,遂爲今日的戶部右侍郎。

    以上二人,便是高務實在戶部的左膀右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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