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務實稍稍攤手:“對啊,大家都拜了皇后爲嫡母,而皇長子依然佔了個‘長’字,優勢在哪一方?”
鄭國泰背後發涼,吞了一口吐沫:“大義……還是在常洛。”然後馬上覺得這話不太好,又補充道:“可聖寵依然在常洵!”
高務實搖了搖頭:“那皇貴妃在這裏頭可就虧大了。”
“怎麼又扯到我阿姐了?”鄭國泰有些不理解,一臉疑惑地問道。
“你忘了這件事的前提。”高務實淡淡地道:“王太倉之所以要促成皇長子拜皇后爲嫡母,原是欲將王恭妃與皇長子的身份割裂開來,不讓皇上對王恭妃的不滿遷怒到皇長子身上。
如果最後是皇長子、皇三子同拜皇后爲嫡母,情況則大不一樣了。皇長子與王恭妃的身份割裂開來,是福不是禍;皇三子與皇貴妃的身份若是割裂開來……鄭兄以爲是福還是禍呀?”
“啊!”鄭國泰其實沒有完全聽懂高務實的言下之意,但下意識已經覺得很是不妙了。
高務實偏偏還在補刀,繼續道:“況且這事若反過來看,則更加不妙:王恭妃原不受寵,與皇長子割裂了也就割裂了,倘若皇長子有朝一日能御極天下,她即便當時已然駕鶴,也少不得追封爲皇后,其身前固然不幸,身後之名卻完全可期。
然而皇貴妃呢?且不論身後之名無有保障,甚至還定死了一樁大事……”
鄭國泰思路雖然跟不太上,但還是忙不迭問道:“什麼大事?”
高務實嘆了口氣,道:“本來,以皇貴妃如此聖寵,說不定……是有機會母儀天下的,可一旦皇三子拜了皇后爲嫡母,便是從另一方面肯定了皇后娘娘的地位無可替代,在後宮妃嬪之中無人可以凌駕其上。
如此一來,皇貴妃的地位便就此到了頂,永遠只能屈居皇后娘娘之下。再反過來說,二位皇子之間若不發生任何其他事,將來若有朝一日皇貴妃成了皇后,皇三子原本可以輕易得之的嫡子地位,也就隨之消失了……王太倉此計之陰毒,如今鄭兄可明白了嗎?”
鄭國泰整個人都呆住了。高務實這番話拐了好幾個彎,確實有些繞,但他覺得自己還是大致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簡單的說,就是如果一切沒有變化,阿姐其實還是有機會取代皇后而母儀天下的,這樣一來,常洵什麼事都不用做,順其自然便取得了嫡子身份,天然就是太子殿下。
反過來,如果常洛、常洵都去拜了皇后爲嫡母,那麼名義上王恭妃和阿姐就都和自己的兒子沒關係了,他們的母后都是皇后娘娘,這實際上是鞏固了皇后娘娘的地位,弱化了他們生母的存在感。
鄭國泰再次驚出了滿身的冷汗,連腳心都汗溼了。
直娘賊!王錫爵你個生兒子沒**的陰毒小人,差點把我們鄭家給坑死!媽了個巴子,我們鄭家怎麼得罪你了,你要這麼害我們?
鄭國泰又是大怒,又是驚惶,慌忙之下連忙問道:“司徒,您真是諸葛在世,王錫爵這般陰毒詭計也就您能一眼看穿了。只是他設計如此,我鄭家接招也不是,不接招也不是,真個是前狼後虎,進退兩難,還……還請司徒爲我等指點一條明路,將來無論是皇貴妃娘娘,還是常洵長大成人之後,一定都不會忘了您今日的救命之恩!”
這次鄭國泰居然乖覺了一點,沒把他自己也放進去說,只說了皇貴妃和皇三子,而且把“救命之恩”四個字說得極重。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何況救命之恩?
高務實剛纔已經明確表示對“尚父”這種報恩方式完全沒有興趣,但鄭國泰一時既想不到其他的報恩方式,也因爲沒有鄭皇貴妃的首肯不敢胡亂答允,但強調一下“救命之恩”總不會有錯。
高務實依舊不搭什麼報恩的茬,只是嘆了口氣:“此事若是易辦,王太倉也不會有近幾日這般聲勢了。”
鄭國泰人雖然不聰明,但這一刻卻沒有犯糊塗。堂堂天下文膽、第一文帥、六首狀元在此,他若是都想不出辦法,那自己去找其他人也沒有什麼鳥用了。因此鄭國泰顯得很是堅定,再次跪下請求,道:“請司徒看在皇上情分上,救救我阿姐,救救常洵!”
高務實鬆了口氣,看了看跪在地上不起的鄭國泰一眼,心道:你今日總算說了句聰明話,有這句“看在皇上的情分上”,我再開口就顯得真實多了,理由也比較靠譜。
“唉,鄭兄,你且起來吧。”高務實伸手虛扶,鄭國泰果然一動不動。
高務實便一副逼不得已地樣子,再次嘆了口氣:“好了好了,看在皇上的面上,我今日破例多說兩句……你起來聽好。”
鄭國泰這才驚喜萬分地爬了起來,一堆奉承話不要錢似的往外甩。
高務實朝他招了招手,鄭國泰連忙乖巧的閉了嘴,忙不迭附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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