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郡主今天也想做咸鱼 >第六十章
    当下便沉了脸责问永安王妃:“这是怎么回事?”



    王府里的众人都晓得永安王的脾性,若是放在寻常倒也罢了,遇上事他总推给永安王妃去做恶人,自己却只管做一个不理事的笑面菩萨——



    如今主母与家主这般对上,却又不知这一回,究竟谁胜胜负了。



    众人都起了看好戏的心思,便都悄悄屏住了呼吸,目光却十分有默契地都朝着主位望了过去。



    永安王妃却不在意。



    她手腕上挂一对翠绿叮当镯,上好的老坑冰种,十分水润,两只桌子算不得宽,但并在一起后总随动作碰撞,便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十分悦耳。



    现下,她便把玩着那对镯子。



    镯子是她的嫁妆,纵然永安王妃首饰众多,又财大气粗,但在诸多钗环首饰中,她却独爱这对镯子。



    满绿的冰种料,绿莹莹的,将一双白璧无瑕的手腕也跟着衬得绿莹莹的,直如刚剥壳的荔枝般,带着朦朦水汽,叫人一望,便觉通泰冰凉。



    她拨弄着那对镯子,并不回答永安王的话,漫不经心的,慵懒的,仿佛只那对镯子便能叫她玩上一整个下午似的。



    永安王被落了面子,十分不悦,不由重重咳嗽一声,复又问一道:“王妃这般,果真无甚要与本王说的么?”



    他声音冷,带着森森寒气,顿时叫众人如坠冰窖般。



    但那个被他针对的妇人却始终都只是在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对绿莹莹地镯子,仿佛并未感受到他的不满,间或抬起头来,目光在盛怒的永安王面上一扫即逝,片刻也不肯停留。



    寄荷侧妃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脚。



    不知怎的,她有些不安,一双柔嫩小手被握在永安王的大掌中,悄悄渗出汗来。



    她觉得有些热,又觉得这地方实在压抑,好似片刻也叫她待不下去似的……



    手下意识地便往回收,永安王就拉着她,几乎是她一动,他便感觉到了,不由疑惑地扫了她一眼。



    见得她鼻尖渗了汗,顿时有些心痛,忙唤玉嬷嬷前来与寄荷侧妃打扇。



    玉嬷嬷听得这话,顿觉一阵头痛。



    于身份,她是永安王妃的贴身侍婢,可永安王妃嫁到王府,她便首先该是永安王府的人,自然也应该听永安王的话。



    于地位,她首先是永安王妃的心腹,她所需要服务效劳的人也只有一个,便是永安王妃。



    玉嬷嬷不由在心中破口大骂起来。



    瞧瞧这位王爷办的糊涂事!



    莫说是在王府,便是在寻常百姓家,也从未听说过需要大妇的贴身嬷嬷去与一个小妾打扇的道理。他这样做,是在打主母的脸,还是要灭主母的微风,想要宠妾灭妻?



    可是——



    玉嬷嬷又有些挣扎。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小小奴婢,平日得脸,也不过全赖着永安王妃抬爱,可如今永安王妃显然已经触怒了永安王,若她再敢反抗,岂不是大不敬?



    一时,玉嬷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尴尬地立在那里,求救的目光却不由自主朝着永安王妃投了过去。



    永安王一向自负,如今却发觉自己竟连妻子身边的一个老嬷嬷都用不动,顿时暴怒:“怎么?一个无用老嬷,也得要本王三催四请不成?”



    话音未落,却听得永安王妃冷冷一笑。



    “你却是请不动的。”她冷哼一声,“玉嬷嬷是我的人,她的身契尚在我娘家,又是我的撇家嬷嬷,如今王爷想要叫我的嬷嬷与旁人做下人,却是不妥。”



    “再说,本王妃身边的嬷嬷身份地位尊贵,便是走出去,任是做谁家的当家主母也是使得的。如今王爷要我身边最得力的嬷嬷来与一个小妾做仆,这又是何道理?”



    她轻蔑地扫一眼盛怒的永安王,“怎么,莫不是王爷几碗迷魂汤一灌,便吃醉了酒,到我面前也说起胡话来不成?”



    “你!”



    永安王妃却不在意丈夫的暴怒,只缓缓坐直了身子,慢斯条理地轻抿一口茶,这才又扫永安王一眼:“这世上,唯有最没本事的男人才会折腾自己的妻儿。如今王爷这般在府里作威作福,是要打本王妃的脸,还是要在什么人面前逞英雄,装好汉?”



    她意有所指地,目光在寄荷侧妃面上扫过又收回,“王爷要做什么都好,我不过是主母,管得了府里的事,却管不得家主。可唯独有一条,王爷若要拿我,或是拿我身边的人作伐,却是不行。”



    又左右扫了一眼:“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今日王爷送侧妃回门,吃醉了酒,说话颠三倒四,还不快扶王爷下去?!”



    声音却比永安王更冷,加之她多年积威,比从来不离事的永安王更加叫人惧怕。



    如今众人听得这话,忙不迭地向两边退开一条路来,登时便有两个身强力壮的过来强行搀了永安王往外走。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待永安王回过神来,已被人架住,他还未来得及骂出一句,便已被人强行往外拖,不由转头朝永安王妃狠狠瞪了一眼。



    但他对上的,却是一双泰然自若的目光。



    那目光,有温和,有得意,带着无比的自信,唯独没有妻子对丈夫的恭敬顺从。



    曾几何时,他一度十分喜爱这样的目光,为了能将她纳入掌中,不惜重金求娶,耗费无数心思……



    曾经的他有多喜欢这样盛气凌人且自信的目光,如今便有多厌弃!



    他浑然忘了,这时的他所否认的,不是如今的永安王妃,而是曾经的自己。



    永安王糊涂了一世,自然也从未反思过,那时的他只觉得妻子这样挑衅的目光几乎可称得上是对他的大不敬。



    可他多日不理事,府里的人眼里却只有主母,他现下纵要反抗,也是有心无力,但即便这样,却也不妨碍他悄悄地在心中替妻子记了一笔又一笔的账,越累越多,加上从前的,之后的,所有的账单都累积起来,到得最后,便成为一根压垮骆驼的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