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摄政王妃她说一不二 >第一百一十二章 青门引(三)
    “走开!”

    阿靖胡乱挥舞着手臂,尖叫着想要保护主母。

    男人不由分说,举刀便刺。

    “那就先送你上西天,替我大雍陪葬!”

    “铛——”

    然而刀未见血,阿靖便被身后人奋力拉住,向侧面猛地一推。

    千钧一发之际,顾予芙凭借发间拔下的金簪,接下了这记白刃。

    剽悍的匪徒颇感意外,几乎一愣,片刻眼光越发凶狠,又抬起手。

    顾予芙精神高度紧张,持着簪子准备对战,便听身后一声怒火中烧的嘶吼:“找死!”

    是江有鹤的声音,他困战在几名刺客当中,扬起手臂。隔着诸人将一把匕首猛力投掷过来,直插入那人后背。瞬间又奋力跃起跳上马车,利落拔出染血的刀刃,按住那人头颅送过一道白光,片刻之间,竟是直接割断了他的喉咙。

    鲜血喷出,飞溅到顾予芙脸上,白皙的面皮上顿时多了几点猩红。

    江有鹤头上早已冷汗点点,说不出的后怕:“属下有罪,夫人您没事吧。”

    “我还好。”予芙缓缓放下簪子,才觉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江有鹤锁眉,扫视车内其他几个女人,她们都被吓得花容失色,正在此时,另一个持刀之人,已疯狂朝他后背扑过来。

    “小心身后!”

    阿靖尖叫道,江有鹤不待话音落地,已将匕首一转,以身催刀划出一个弧形挑断那人右手手筋,与此同时,一脚飞起正中他小腹,狠狠将人踢下马车。

    刺客躺在地上,握住鲜血淋漓的手不住惨叫,江有鹤眼神已凝结了一层霜雪,高声喊道:“活口已留,速战速决,格杀勿论。”

    鲜血横飞,修罗道场。

    十几名骠骑卫长刀在握,寒光在刺客墨色的衣袍间,旋开一朵朵霜白的花,镶上血红的边。江有鹤始终绷紧了身形,如同一支坚利的长矛,护卫在马车周围不敢离开半步。

    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尽管以少敌多,但气势坚不可摧,骠骑卫越战越勇。

    随着最后一个歹人被银刃贯穿胸膛,来势汹汹的刺客,终于只剩下地上断手的那一个。他眼看着大势尽去,又无处可逃,左手便要往嘴里送药。

    “快拦住他!”

    顾予芙眼尖,从车中探出半个身子叫道,说时迟那时快,骠骑卫手起刀落,便削断了那人另一只胳膊。

    “啊——”

    入骨的疼痛,逼得刺客在寒风中嚎叫如野兽,江有鹤跳下车,捏住他的下颌逼问,眼中是冷厉的光:“说,谁派你们来的!”

    “杨劭…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诛之!”那人大口喘着气,侧头盯着顾予芙,眼里尽是恨意,“他的老婆孩子,更该死……”

    “大胆狂徒!”江有鹤扬手,又将他的耳朵削去一只,“你再有一句不敬,我立刻挖了你的眼睛。”

    “大雍子民…也有硬骨。”

    刺客尖声狂笑,丝毫不畏惧眼前的绝境,“行动失败了…是我们…算计不周,但…杨劭…反正…也快死了…你们不知道…他中的毒…无药可治!”

    “你说什么?”

    顾予芙一愣,一颗心霎时跌进了深潭,扶着车门便要下来。

    被吓傻的孙姑姑这时才清醒过来,连忙去扶。医女见状赶忙道:“夫人莫急,他是胡说八道!”

    “断魂散…毒发必死!七窍流血,肝肠…寸断…”那人眼中陡然光芒耀起,仿佛看到了什么美好又血腥的画面,“他一定已经发作了,他快死了…大雍…不会…亡……”

    说罢,刺客猛地撞上江有鹤手中的匕首,带着最后的惨烈狞笑,头一歪倒了下去。

    “他说什么断魂散?”予芙的脑海中嗡嗡作响,断魂散,来信上的确提到过这个名字……

    不是说没事么?不是说已经在好转了么?怎么会?

    无药可治,毒发必死。

    予芙来不及细想,只觉得自己眼前眩晕,下意识扶住了身旁的医女。

    “夫人,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断魂散只要不发作……”医女连忙劝道。

    “那如果…发作了呢?”顾予芙浑身颤抖着,混乱的思绪交错如火光点点,中心缠绕的,是一个满身流血的身影,“怎样才能不发作…会不会…”

    忽然,她觉得身下骤然涌出一股暖流,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我怎么……”予芙从失神中茫然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腿间。

    真红的绸衣被温热的体液淋湿,浸染缎面如同鲜血般暗红。

    “啊——!”医女骤然苍白了脸色,“不好,夫人,是羊膜破了。”

    胎儿临产,胎膜方会破裂,一旦破水,便无法挽回,唯有尽早催产。

    “那…那马上…马上回府?”

    江有鹤到底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形,霎时惊慌失措。他下意识伸手想去拉站不稳的予芙,又闪电般缩了回来:“阿靖,孙姑姑,你们俩快扶夫人上车。”

    “不可,羊膜破水切忌颠簸走动,江大人,必须马上就近安置,让夫人躺平。”

    医女强令自己镇定,说出的话却已有些抖。她跪在地上,吩咐侍女们扶着予芙躺到自己的膝头。阿靖急忙脱下自己的外袍先垫在地上,这才和孙姑姑一起,小心扶着茫然的顾予芙侧躺下。

    “好…好…就近安置。这附近……”

    这是在淮南城内成贤街上。

    江有鹤举头四顾,周围一片青砖小瓦皆是民宅:“找个最大的宅子…”

    “江哥,徽州商会会长简玉珩就住这儿,我们要么找他去?”夏冰是骠骑卫,之前因为赵时雨的事情,曾跑过一回简府。见此情形,连忙伸手指向不远处,一处马头高墙的门户。

    江有鹤一听,立刻点头道:“就这么办,你这就去叫门,找个担架来,没有就寻个春凳或藤榻,把夫人抬进去。”

    “是。”夏冰略一拱手便匆匆而去。

    江有鹤环顾四周,见这尸横遍地的大街上,不知不觉已围了许多人。有几个兄弟受了伤正在相互包扎,他又忙让剩下的手下拉起人墙,将予芙挡在正中,密密围住不容外人窥探。

    “我这是…快生了么?”予芙脑中思绪如麻,看向医女紧张的神色,深吸一口气强令自己镇定,“比预计的的日子早了一个月,会不会……”

    “夫人,羊膜破水,大多不久便会开始阵痛。别怕,九个月的胎儿全已长成,不碍的。”医女一面替她把脉,一面安慰道,“还有…主上必定无事,断魂散只要在毒发前先行抑制,便有生机,如若毒发,一天功夫便已不治。邬神医妙手仁心,而且这么多天了,主上日日给您写信,又怎会有事。”

    “好,我不怕。”予芙虽这样说,心中却七上八下,她不由自主握紧了孙姑姑的手,“是我刚刚失态,劭哥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他会没事的。”

    “夫人是关心则乱,”孙姑姑见予芙如此,不禁哽咽起来,“那贼子太可恶,定是知道夫人万分挂念王爷安危…”

    “你们这边是怎么回事?”

    这边说着话,外面已有一队巡城的禁军循声而来。十多人的小队,兵丁个个手里攥着长枪,领头的什长拨开层层围观的人群,到里面一见这些人像是骠骑卫,倒也松了一口气。

    他卸了警惕,收起手中剑拱手道:“原来是骠骑卫的大人们,小人邹生毅,城防军什长,这里是发生了何事?”

    江有鹤站起来,紧锁着眉从人墙走出来:“在下骠骑卫佥事江有鹤,这儿出了大事,但不便知会,还请见谅。”

    “这车是……”邹生毅扫过一旁红顶五架的大车,心中忽然咯噔一声,忙压低声音道,“可要小人做什么?摄政王为大明赴汤蹈火,小人心中一直万分仰慕,如果用得着,虽绵薄之力但绝不吝啬。”

    “那…烦请邹大人稍后相助,清理现场,这些尸首,都送到府右卫暂存以备后续辨认。”江有鹤瞥了满眼狼藉,面色严肃道,“还有,先让闲杂人等都退远。”

    “好。”邹生毅立刻点头称是,不再打听内情如何,便把手下十几个人分做两队,一队驱赶路人回避,一队开始着手搬运四散的尸身。

    “咦…这人不是后街上鸿福祥的柏掌柜么?他怎么…这个我也见过,好像余头儿他们,前几天在城门盘查过。”邹生毅的手下一面搬运尸体,一面奇道。

    江有鹤听着心中警铃大作,正欲细问,那头夏冰已带着简玉珩和几个家丁,抬着藤榻匆匆而来。

    “简先生,事急从权,借用宝地还请见谅。”江有鹤忙撇下邹生毅迎上去,又让人墙松开一个口子,简玉珩快步走近跪下磕了一个头,压低声音:“王妃在上,小人僭越,此时是非常时刻,小人斗胆不论虚礼了。”

    “有劳您了,抱歉。”

    予芙垂眸微微颔首,简玉珩便吩咐搬来藤榻,阿靖,孙姑姑和三名侍女小心一同将人抱放上去,四名家丁便稳稳起身,抬着予芙一同快步朝简府走去,简玉珩心细,又让侍女们打起他带来的油布大伞,加以遮挡。

    江有鹤吩咐一人留下配合善后,便匆匆跟着众人一同前去,走到一半,他皱眉忽想起要紧,又点了一人往明王宫,向张尚书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