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次他掛賬的日子卻長了許多,不過前階段是鬧鼠疫,這也算是情有可原。鼠疫戒嚴結束之後,亦不見他來店裏洗漱飲茶,大夥都猜他多半是已經死了。這鼠疫前欠下的七十文錢也就沒了指望。
老何是這裏的老企堂,從學徒開始到現在幹了快三十年了,他道:“今兒上午他來過了,腿有些瘸,人還算精神。到店裏便還了賬。”
“傳了場瘟,卻把腿給弄瘸了,這倒是奇事!”有茶客評點道。
另一個喝酒的人說道:“……他是被打瘸了腿。”
衆人都發出個“哦!”字。
“這老袁平日裏倒還謹慎,這回傳瘟,全城都沒生計。他是上無片瓦,下無寸地的人,實在餓得沒法,竟去偷!偷也就罷了,居然偷到了莫容新老爺的府上!”
衆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書院的管事莫老爺堪稱廣州一霸。雖說澳洲人來了之後他的氣焰大不如前,到底積威猶存。
“後來怎麼樣?”
“怎麼樣?先寫服辯,後來是打,聽說藤條子都打斷了——這老袁是過五十的人了,又向來喫不飽飯,哪裏經得起這番苦打?聽聞是傷了筋骨。還是他寄居的廟裏的和尚念舊,把他接去養傷,這纔算是撿回一條命!”
“嘖嘖,我看和尚不是念‘舊’,而是念‘舊情’吧。”
茶居里爆發出一陣笑聲,連空氣都快活起來。
“即打傷了腿,怎麼又有錢了?”
“說來也是巧合,”那茶客說起別人的事來津津有味,“老袁和阿貴是老相識——阿貴你們知道嗎?”
“知道!原是個打短工的!經常給鍾老爺家幹打雜。後來聽說調戲了鍾老爺家的女僕,給趕了出來。”
阿貴,曾卷自然是認識的,自從李子玉當上了警察,阿貴簡直成了他的影子,出入形影不離,還租了他家的房子住,每天空下來便給李家幹雜活,簡直是李子玉家的雜役一般。
聽到衆人議論,曾卷豎起來耳朵,想聽一聽他的所作所爲:李子玉去臨高培訓了,萬一阿貴作出什麼壞事來,可是會大大的牽累到他。
“他如今給澳洲人當上警察啦!聽說又立了功,抖起來了……”
“這人窩窩囊囊,半天放不出一個屁,連話都說不囫圇。”
“這話你現在可少說,他話說不囫圇,棍子掄得可利索。”
“說正經的!他和阿貴認識又怎麼了?”
“這下莫老爺算是一頭鑽進馬蜂窩了。”
“誰說不是!”那人說得唾沫橫飛,“這衙門裏的人豈是好相與的?這阿貴便叫老袁去派出所告狀——列了兩條罪狀:說莫老爺非法拘禁,故意傷害。就這兩條,要按照澳洲人的法律無論哪條坐實了,莫老爺非得喫幾年官司不可!你看這阿貴手段厲害不厲害?”
“公門之中無好人,這是必然的了!”
“說起來莫老爺也算不上什麼好人,不過過去他有關帝廟這個靠山,腰桿子自然硬,如今可是不成了。這老袁被阿貴唆使一報案,立刻就是驗傷——當下就定了個輕微傷。這邊警察便直接上門去要傳莫老爺去問話。這下莫老爺可慌了神。想叫管家出面代行亦不成,最後亦是到得局子裏去‘接受處理’。又是賠錢又是罰款。很出了些血纔算逃過了牢獄之災。”
“怪不得老袁上次來氣色好,手頭也散漫!口袋裏掏出來的都是響噹噹的銀元!”
“他有了阿貴這條線,以後偷起東西來還不明目張膽了。”
“哪倒也不是。”說話的人娓娓道來,“老袁因爲偷東西,也蹲了十五天的班房。”
“這不是兩敗俱傷嘛!”
“我看老袁一點不傷——他是個光棍,蹲十五天班房算得了什麼?這大把的銀元和票子纔是真的!”
“依我看,莫老爺這下傷了面子,還得找回來……他可是城裏有字號的人物……”
“拉倒吧!莫老爺的親家關帝廟高家已經是徹底完了,他還算哪門子人物?我看他文瀾書院管事的位置怕也保不住了。”
“沒了文瀾書院管事的位置,莫老爺還不得心疼死?”
“換誰都要心疼,光那些店鋪土地,一年就能取多少租子!”
“老話說得: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澳洲人坐了廣州的天下,文瀾書院這麼塊大肥肉,豈能容外人染指?別說莫容新了,便是鍾老爺怕也是保不住自己的位置。我看文瀾書院就要輪到高大官人說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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