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軌道間距,運兵車就不能互通。”她期期艾艾得說。
“你這點道理還是明白,你剛纔說要我支持你,那你現在告訴我怎麼支持?是關閉斯特拉斯堡的關口,繼續對出口的生絲抽稅,還是不管里昂的絲織工人,讓他們去幹運輸?”
“這我要想想。”她呆呆得說。
“軍隊的輜重補給需要大量人力,這個老者是爲我們考慮的,普魯士非常封閉,容克貴族享受着和我們舊時代貴族一樣多的特權,他們還給我取了個‘波尼’的蔑稱,你不覺得這些人需要被狠狠教訓一頓?”
“你不是因爲想見普魯士美麗的王后?”
“小笨蛋。”他親暱地說“你的婚紗怎麼不去準備?”
“我明白了。”她笑着點頭“女孩子們的婚紗買哪裏的是她們自己決定,不論有多昂貴都會捨得花錢,你想我買里昂的絲綢做婚紗?”
“這樣我就能免稅,又保護里昂的絲織業了。”他很好心地解釋“女人下定決心做什麼事是一定要做的。”
“你是男人,你下定決心做一件事還不是一樣要達到目的。”
“那天從聖盧克宮離開,我當着富歇和杜布瓦親你,不是故意輕薄你給他們看的。”他溫柔地笑着說。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回憶起了當時的情景。
當時他帶着她離開了國王套房,登上馬車前往大特里亞農宮,他也和剛纔一樣對她耍流氓,然後她給了他一個耳光。
“我記得那天前一晚你睡的是行軍牀。”
“公主,你還對我說,你不是尋常女人,是美狄亞,如果我移情別戀了,你要殺了我的繼承人和我的新歡,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可怕狠絕的女人,但是……你早上起來爲什麼不穿緊身衣呢?”他喘着粗氣說“我當時腦子裏就一個想法,你衣服下面什麼都沒穿,我想就算你真的要殺了我和我的繼承人我也要嚐嚐,你就像禁果一樣誘人。”
“別說了……”她低聲說。
“你不討厭我,雖然你打了我。”他笑着說“在法國沒別的女人敢這麼幹,我和威爾士親王通信,英國女人是不是都和你一樣,他讓我問你,你敢打他嗎?”
“你要是把我的腳鐐取了……”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賣弄風情,而是天性如此,你父親才把你藏在蘇格蘭,但西弗勒斯卻忍不住想把你帶出來見世面,就像那些富翁,忍不住炫耀自己的財富,他把你弄丟了肯定後悔,但誰叫他做了不明智的選擇呢。”
“他很聰明……”
“別高估了男人,喬治安娜,我們都一樣,即使他是個巫師。”拿破崙苦笑着“我不會和他一樣傻,運河開工典禮後你就在呆在家裏,社交場合你別去了。”
“我本來就沒怎麼去,但我料理生意要見人怎麼辦?”
“你覺得我給你的生意你能打理好?你腦子剛纔不是空轉嗎?”拿破崙問。
“那你要怎麼樣!”她怒到要尖叫了。
“我腦子也在空轉。”他面無表情地說“我既想把你藏起來,又想拿出來炫耀。”
“你們男人都想些什麼?”她費解地問。
“以前我在上埃及的時候,曾經有一對敵人,一個希臘女奴卻讓這兩個仇敵讓步了,他們聯合起來對付我,那天你跟我說是美國人綁架的教皇特使,我就真的那麼幹了,我現在很怕,美國會成爲我自己,將那兩個聯合起來的仇敵給打敗了。”拿破崙低聲說“在當將軍時我就在想,如果我擁有法國和意大利的軍隊,還有什麼事我做不成的?我想我好像太自信了。”
“你別那麼說。”她擁抱了他。
“別讓朝臣看君主論,今天你不該向那個小子推薦的。”拿破崙說。
“我知道錯了。”
“你認爲每個人都該具有改變命運的力量嗎?”
“不,如果力量落入了壞人的手裏,會造成可怕的惡果。”
他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將那本書當成你的內衣,別讓別人看見了,我很害怕像西弗勒斯那樣失去你。”
她看着他的眼睛。
“和平民在一起我很快樂,但我們是和有權有勢的人生活在一起的,你很勇敢,可你不可以魯莽,教會的人不像平民那麼好糊弄,等會兒你不可以再跟剛纔那樣打我了。”
“你害怕?”
“王族永遠看事看不清,他們一直活在幻境裏,復辟不是寫幾封信,加上路易的簽押就能辦到的,你昨天說要看荊棘王冠,我就帶你來看,但是你爲什麼要問我想不想稱帝?”
“我不想你稱帝,不想當皇后,也不想當攝政女王。”她摸着他的頭髮“我要是說我想要金羊毛你也會想辦法給我弄來?”
“我原以爲我最戀愛的就是權勢,那是我經過多少辛苦、多少徹夜不眠,經過多少謀劃才得來的,現在我發現我真正想做的是讓法蘭西強盛,在自己的家庭中尋找一點樂趣,我行專制是因爲它運轉起來快,而不是因爲我喜歡聽那一個稱號……”
“我們不去看荊棘王冠了。”她拉着他的手,他在發抖。
“不,我們要去,你的新監護人在等我們。”他嘆了口氣“我們不能逃,而且說不定他會偷偷給我們舉行宗教儀式。”
“你和威爾士親王寫信討論這個?”她不可思議地問。
“很不可思議對不對?”拿破崙說“他愛上了一個天主教女人,我愛上了一個新教女人。”
她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你在手稿上寫的拉丁文我讓人翻譯了,‘我願命運給我自由,就像自然給予我的那樣’,那是伊拉斯謨說的,但我們誰又是完全自由沒有任何束縛的?”
“你偷看我的手稿?”她不可思議地說。
“我的腦海裏深印着一個浪漫和史詩的夢,以前我每天努力工作,疲憊至極,一上牀就睡熟,不然我會想到我自己一個人,孑然無偶,現在每天早上我看到你在我身邊,我都覺得很不真實,我需要一點東西證明你是存在的。”
她沒法回答他這個問題,因爲她也懷疑自己是不是混血媚娃。
一個沒有美貌的女人,再怎麼聰明也沒有資格獲得愛情。
“你現在明白我的感覺了?”他問道“我需要一個萬衆矚目的婚禮,所有人都見證我和你結婚了,他給不了你這個,對不對?”
“沒錯。”她痛苦地流着淚說“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愛的是莉莉,我一直活在她的聲名裏。”
“留下來陪我,我求您了。”波拿巴哀求着說。
‘說好。’
她聽到一個耳語聲。
她卻想起了哈托爾的警告,有很多女人已經被他征服了。
“你放了我好不好?”她說“我丈夫被你羞辱夠了。”
“我會把你解放出來。”
“剛纔誰說的讓我留在家裏?”
“他們說的對,媚娃這個種族真的能讓人瘋狂。”他笑着說“如果有兩個你這樣的女人就好了。”
“我現在能打你嗎?閣下?”她冷冰冰地說。
他把臉湊過來,卻被她推開了。
“政務會議的時候,我會讓任由各人自由討論,我擅長辯論,他們都不及我,我任由他們攻擊,因爲我知道怎麼保護自己,但在您的面前我是不設防的。”他將她的手放在心臟的位置“您能感覺到嗎?”
她剛想說沒有,卻感覺到有跳動的感覺,彷彿是幻覺。
死人的心怎麼會跳呢?
“上帝不打算包辦一切,這樣不至於剝奪我們的自由意志和榮耀。”他溫柔而陶醉地說“我們一起創造未來吧,喬治安娜。”
“你真的很擅長蠱惑人,波拿巴。”
“是您先蠱惑了我,別回蘇格蘭了,你與我合葬。”他捧着她的臉“我會把你收藏好,妥善安放,細心保存,免你驚,免你苦,免你四下流離,免你無枝可依,那人就在這兒,就在你的面前。”
那是他們第一次跳舞,哈托爾對他念的詩。
當時他們跳的是華爾茲。
“我明白爲什麼哥白恩會自殺了。”他輕蔑地笑着“我現在也想死。”
“爲什麼你們都那麼輕言放棄生命?”她惱怒得說。
“死還要輕鬆點,我被你折磨得受不了了。”波拿巴疲憊得說“就算和凱撒一樣被刺幾十刀都沒我現在那麼難受。”
“別說死了!”
“行啊。”他冷淡得說,然後低頭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