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民國風雲人物演義 >第18章 好景難長
    一個袁世凱沒什麼了不起,但袁世凱身後有個宗主國呀!於是,閔妃集團就更加快了找新靠山的步伐。

    我們知道,袁世凱的毛病,忘乎所以,得志便猖狂。他這樣目空一切的在朝鮮怎麼可以?

    人做事都需要掌握好度,過頭了就適得其反;連一直信任他的高宗李熙也不能忍受了。每個人都有民族自尊心,一個國王這方面的自尊心當然會更強烈。加之,李熙又是個沒主見的人,大家都說袁世凱的壞話,他對袁世凱的戒心也就更重了。

    這使他越來越感到:“時以三千里江山臣服於華爲恥。”

    這樣,李熙在尋找新靠山方面,和閔妃集團走到了一起。

    一八八六年,閔妃的侄兒閔永翊密告袁世凱,朝鮮**祕密緻函俄國駐朝公使,請求俄國保護,企圖實現完全的獨立。

    對於這麼重大的事,袁世凱不加覈實就信以爲真。一時心血來潮,頭腦發熱,立電李鴻章;提出應廢黜李熙,另立新君。

    他說:“以凱管見,韓縱發文與俄,俄兵未能速來。不如待其引俄張露,華先派水師,稍載陸兵,奉旨東渡廢此昏君,另立李氏之賢者;次以數千兵繼續渡,俄見華兵先入,韓易新君,或可息事。且此時人心瓦解,各國怨謗,如明降諭旨,再由憲(李鴻章)授諭李罡應相助,三五日可定,尚不難辦。如待俄兵先入,恐華難措手。”

    從袁世凱的這些言詞中,不難看出,他始終沒弄清楚中國與朝鮮的宗藩關係的真正內函,也從沒把朝鮮看成是一個獨立自主的國家。竟提出廢黜在位國王另立新君,不是胡作非爲嗎?同時,他也是井底之蛙,根本不知道世界大勢和清**已經何等的衰敗,多麼的意想天開。

    他的這些想法,當然不會被李鴻章採納。

    袁世凱不知上峯的態度,一方面在等待指示,一方面自行採取行動。他逼迫朝鮮領相沈舜澤、右相金宏集等交出請求俄國保護的相關文件。

    二人不但堅決否認有這些文件的存在,甚至一再聲稱請求俄國保護的事也根本不存在。

    袁世凱說:沒有確鑿證據,他身爲天朝使者,如何能拿這樣的事開玩笑。

    但他也很注意策略,對這二人說他們可能是被矇在鼓裏。緊接着又把二人恐嚇了一番,嚴詞指出此事後果的嚴重性。

    正告他們:“聖朝東顧,義盡仁至,何所負於朝鮮?有此一舉,顯系背華。如天朝震怒,將興師問罪,未之韓何以應?”

    這兩個人也許知道這件事,也許不知道這件事。

    而袁世凱只是聽閔泳翊一面之詞,因此也有可能這件事根本不存在。

    但袁世凱的一番話還是把朝鮮的兩個重臣嚇得不輕,他們說就算有這樣的事,也是個別人搞鬼,決不是朝廷的行爲。他們表示一定會認真追查此事,查清後會給袁世凱一個交待。另一方面也請袁世凱對清廷和李鴻章大人做出解釋。

    過了幾天,朝鮮方答覆袁世凱,已經詳查,併到俄國公使館覈實過,確無此事。

    袁世凱不甘心此事就這樣不了了之,又感到自己勢單力薄。

    便致電李鴻章,請求:“速派大員率兵查辦。”聲稱:“此時(朝鮮)臣民交鬨,舉國鼓沸,如有五百兵,必可廢王,擒羣小以解津(天津)候訊。”

    這個時候,袁世凱還幻想着清**能出兵朝鮮。或許,他是唯恐朝鮮失去控制,無法回報李鴻章的知遇之恩。或者,他已嫌李熙不聽招呼,想立個幼主,他就可以當太上皇。袁世凱真正的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反正這會兒,他是鐵了心要廢舊立新。

    我們再說李鴻章。

    雖然,李鴻章是完全清楚朝鮮國的獨立自主地位的,但他和許多的國人一樣,在心底一直把朝鮮視爲臣屬國。加之朝鮮的地理位置,一旦被別國控制,等於打開一處國門。從袁世凱那裏,他已經知道放李罡應回去,沒起到牽制閔妃集團的作用。認爲,朝鮮的問題任其發展下去,失控的可能性極大。

    但是,清**那時,內憂外患,那還有餘力管朝鮮的事。再說了,就是他想管,也心有餘而力不足。所謂,三十年何東,三十年河西,那個時候,他自己的日子也不好過。

    老佛爺已經不那麼信任他了。但是,袁世凱的積極性也不好挫傷。就命知府陳允頤以查看電線爲名,到漢城調查情況。

    朝鮮方一看事態嚴重,正式發照會,明確否認此事,要求袁世凱拿出證據。

    袁世凱沒辦法只好推出閔泳翊,而此時閔泳翊已不知去向。查無證據,事情也只能不了了之。

    這件事的後果有二:其一,經袁世凱這上下折騰,閔妃集團投向俄國的陰謀敗露,行動收斂了。其二,袁世凱同朝鮮朝廷的蜜月期宣告結束了。

    李鴻章通過知府陳允頤轉達袁世凱:對於他的積極認真的履職,給予了肯定。也明確告訴他李罡應那裏已指望不上,加強控制朝鮮,就只能靠自己了。

    人總是缺乏自知之明的。

    雖然這時候朝鮮從國君到羣臣,對袁世凱都深存戒心,只是表面敷衍;但袁世凱自我感覺良好。

    九月底,袁世凱上書李熙,提出“諭言四條,事事至務十歀”,要求他採納,力去前非。

    十月上旬,又寫了一篇《朝鮮大局論》,送給朝鮮**,宣稱:“朝鮮本屬中國,今欲去而之他,是猶孺子自離其父母,而求他人之顧復也。”並說朝鮮“依靠中國”有六大好處。,“背中國”有四大壞處。

    末了又駁斥了朝鮮的自主論:“朝鮮自君其國,自子其民,與各國立約,互稱已爲自主,不過受轄與中國耳。如以不臣於人爲自主,是徒取文字之體面,而不顧宗社之論亡,賈虛名,受實禍,朝始稱帝,夕已滅亡。……方今上下解體,國弱民貧,欲求一至近、至大、至仁、至公之國以庇廕之,舍中國,其誰與歸?謹依中國以圖自存,猶有他慮,況背中國乎?”

    所謂弱國無外交,朝鮮當局,對於袁世凱這一番狂妄無知的言論和作法,表面上只能唯唯諾諾。

    對此,袁世凱卻自我感覺良好,自以爲得計,很多年後還以此而吹噓。

    因此而爲袁世凱唱讚歌的人也是有的,比如有人寫到:“倘若當年他在朝鮮街頭戰死或遭日本人處決,我們會不會在讀傷心百年史的文字裏,發現一個叫袁世凱的民族英雄?即使他僥倖不死而身陷敵獄多少年,我們會不會以近代蘇武或清代文天祥一類的桂冠來追念他呢?”

    我們在有些時候,自己的國家弱而受強國欺辱時,常義憤填膺。但是在欺負弱小時,卻往往不能站在弱小民族的立場思考問題。或許,這就是人性的悲哀。

    袁世凱是不會知道,他的這些大國沙文主義的言詞和作法,是怎樣深深刺痛着朝鮮上上下下的民族自尊;也就加速了朝鮮和中國的宗藩關係的解體。當然,這是後話。

    他的這些做法,連一直支持他的李鴻章都看不下去了。對其“動止張皇”、“躁妄輕率”,給予了狠狠地訓斥。

    本想好好表現一番,像給其二姐的信中所吹噓:“隻手撐起東方大局”,“清廷和李中堂一定會嘉獎他辦事有法。”沒想到等來的是被罵個狗血噴頭。所謂拍馬屁沒拍準地方,拍到了馬蹄子上。

    有了這次教訓,他做事纔有所收斂,也開始學得穩重一些了。

    有壓迫就有反抗,有控制就有反控制。袁世凱的濫用職權,激起了朝鮮當局越發擺脫中國這個宗主國控制的想往。

    爲了表示獨立自主,爲了尋求更多國家的支持。一八八七年八月,李熙派樸定陽爲全權大臣出使美國,瀋陽學爲全權大臣,出使英、德、俄、意、法等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