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淵心道:今兒這是咋了一個兩個的這都啥意思啊
他也看出藍姑娘心情不太好,沒那個精氣神兒跟自己開玩笑。
在這之後,沈淵聽着這個喝得醺醺然的大姑娘,對他好一通傾訴,像是要一口氣把心事都說出來才痛快。
“我小時候的事兒都不記得了,反正不大點就被賣進了王府,我也不是府裏的家生子兒奴婢。”
“那時候我老實不愛說話,在王府裏常挨欺負。後來一次趕上別的奴婢好幾個一起打我,被老王爺看見了就是你那天看見種蘭花的那個。”
“嗯那老頭狡猾的很。”沈淵立刻點了點頭。
“那叫謀略老王爺說我有謀略”藍姑娘紅着臉蛋兒,驕傲地晃着頭說道:
“他問我爲什麼捱打也不聲張、也不去向主子告狀。我告訴他我要是告狀的話,那她們就不是明着打我了,說不定會暗地裏被誰給害死”
“老王爺聽得直笑,讓我到他院子裏伺候花草,再後來又因爲一件小事,王爺誇我有心機。當時我纔不到十歲,聽見王爺誇我,我心裏可高興了”
“從那以後,我就習慣凡事都比別人多留個心眼兒,注意觀察那些他們不在意的東西。”
“很多人說話看似無意,我卻都要在心裏想一想,這句話背後有什麼含意,他們爲什麼要這麼說。”
“慢慢的我長大了,我發現我能看得透很多人。只要接觸久了,他們心裏在想什麼,遇到什麼事會做出怎樣的反應,我都能估計個八九不離十”
“可還是有些人,我是看不懂的,比如說老王爺現在還有你”
“你知不知道如果一羣猴子裏,其中一隻猴子有人那樣的智慧,那能活活憋死它”
“王府就那麼大點兒,我躲在裏面裝成縣主的普通侍女,我看着他們像猴子搶核桃一樣爭來奪去,打得頭破血流我知道他們心裏在想什麼,我都知道”
“除了縣主。”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沈淵的筷子正在乾絲裏挑蝦仁喫。這小子看似不動聲色,但心裏卻是暗自一震
看起來上次縣主謀劃案件的事,這藍姑娘也並非是一無所知
原本沈淵還以爲縣主演技過人,騙過了藍姑娘。可現在看來,這位藍姑娘卻和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
畢竟人家鹿邑縣主和崇王是親父女,藍姑娘就算是心裏有懷疑又能怎麼樣還不如索性裝糊塗。
“你剛纔不是說,王爺欠你一個賞賜嗎”聽到這兒,沈淵笑了笑道:
“那你就跟他說,讓他把你放虎歸山。你不在那個王府裏呆着,不就可以想幹什麼幹什麼去了”
“現在我也是一樣啊”藍姑娘聽到這話,手裏的筷子“叮叮”地敲了敲桌上那塊純銅鑄成的崇王府腰牌。
“有這個身份在,好歹可以讓我省去很多麻煩,”藍姑娘醉眼惺忪地手扶着額頭說道:“我有老王爺的關照,在府裏府外想幹什麼都行還省得被人算計”
“你可算了吧”沈淵也有了七分酒意,覺得自己的太陽穴蹬蹬直跳。
瓊花露清冽醉人,沈淵和藍姑娘聊着天兒,迷迷糊糊地把石凳當成了椅子,往後一靠就摔了個四腳朝天。
在這之後他回房去換衣服,往牀上一躺,想閉目養神一會兒。
可是他一下就像墜入了無邊的深海,一個恍惚就睡着了。
“我明白你的痛楚”
半夢半醒之間,沈淵喃喃自語地說道:“所以像咱們這樣的人,不偶爾乾點小壞事兒,是活不下去的啊”
第二天沈淵一睜眼,就看到自己眼前一張俏臉,正在海棠春睡,對他吐氣如蘭
“我槽”
沈淵一激靈才發現那是藍姑娘,現在正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像個毛豆似的,睡得正香。
反而自己一條腿耷拉在牀沿外面,居然還穿着鞋子,還有那身兒坐上了泥土的衣服這倒黴的瓊花露
沈淵臊眉耷眼地爬起來,悄無聲息地從櫃子裏拿出衣服換上。然後他忽然就聽到院子裏,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順着門往外一看,原來是石勇捕頭到了
“外邊說外邊說昨天我喝多了,吐了一地”沈淵連忙一把攔住石大叔,重新把他推回到院子裏,還好沒露餡。
“酒氣熏人趕緊洗漱去”石大叔也瞪了他一眼。
趁着沈淵在井臺邊洗臉漱口的時候,石大叔在旁邊說道:“昨天那個姓蘇的姑娘你還能找得着她嗎”
“噗”的一聲,沈淵把嘴裏的水吐了出來。他滿臉都是水珠,驚愕地向着石大叔問道:
“你找她幹什麼還是昨天偷玉的事兒你這反射弧也太長了吧”
“什麼太長了說個話大舌頭啷嘰的”石大叔急匆匆地說道:“你還不知道,錢康被殺了就昨天晚上的事”
“啊”
沈淵聞言也是大喫一驚
這下他才明白,爲什麼石大叔一大早上就來找他,原來是那個蘇小棠的事
錢康昨天晚上讓人給殺了,這件案子勢必要揚州府來負責,案子一定是着落在石大叔石捕頭的身上了。
可是那個蘇小棠昨天還到過錢康府,還順手牽羊偷走了一塊玉。而且她還曾經在酒樓上咬牙切齒地說,她應該偷錢康的腦袋
所以現在蘇小棠是首當其衝第一個嫌犯,她偷玉那點事兒,石大叔看沈淵的面子可以不管,但是殺人案就不行了
這時忽然在沈淵腦海中,浮現出了錢康門口那些被嚴刑拷打的玉工。還有錢康那一屋子價值千金的美玉,他心裏猛然間就是一動
“那個女賊我也找不着她啊”沈淵一邊撒謊心裏還一邊想道:要是錢康真死在蘇小棠的手裏,那才活該呢
“那石大叔您現在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我這不是找你幫我想輒來了嗎”這時的石大叔跺着腳說道:“我知道那個錢康,誰看他牙根兒都恨得直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