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夜西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只猶豫了一秒，下一秒他掀開被子起來，起身後艱難的站直，等溫想回頭。
可能是沒想到，溫想的神色明顯頓了一下。
“你站起來做什麼？”
顧不上枕頭了，溫想把枕頭把牀上一丟，繞過去扶着他，想扶他坐下，誰知顧夜西反而側身抱住了她，手臂收緊。
他一個人的體重壓下來。
怕他摔了，溫想有點站不穩，但也不敢鬆手。顧夜西好久沒抱她了，像是格外的眷戀，抱了好久纔有聲音：
“不要冷靜。”
“我不想冷靜。”
“想想，別這樣子好不好？”
溫想沒有迴應。
顧夜西抱着她，繼續說，“你可以怪我，怪我多久都可以。我只有一個要求，你好好喊我，嗯？”
“……”
“會很難嗎？”
溫想就事論事說，“挺難的。”
默了片刻，顧夜西不要底線了，也不要原則了，他在她耳邊喊了聲姐姐，輕聲，“那隨便再加一個什麼要求。只要你提的，我都可以接受。”
他暗示，“包括要小孩。”
溫想頓時看向他。
顧夜西彎着腰，視線和她齊平，認真的說，“好好喊我，可以嗎？”
溫想有些臉熱。
回想着他的話，像是在仔細權衡着，良久，她把臉仰起來，慢吞吞的說，“可以。”
“……”
感覺被她套路了。
顧夜西看她的目光復雜。須臾，他終於認清了現實，“那叫一聲聽聽？”
“顧同學。”
“嗯。”
“阿瑾。”
“嗯。”
似乎好像也不虧。
溫想勾住他的脖子，使勁往下壓。顧夜西有些茫然，愣了一下，還以爲她要親他，喉結滾了一下，就順其自然閉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柔軟沒有到來。
“哥哥。”
顧夜西神色稍頓，耳朵快速的紅了。
到晚上了，月色正好，彎彎的一輪，如同她此刻的眼角，也是彎彎的，溫想輕快道，“禮尚往來。你說對嗎，哥哥？”
“記仇的小姑娘。”
顧夜西笑了聲，擡手摸了摸她的眼皮，然後彎腰壓在她的肩膀上嘆息，語調緩下來，“想想，對不起。”
以爲這事兒已經翻篇了的溫想反應不過來。
“是我太一意孤行了。我以爲我做了萬全的準備，我以爲我能完美解決所有問題，我以爲我能全身而退……可後來才發現，我不是無所不能的。”
回想起談明的話，顧夜西心裏的內疚更深：
“對不起。”
“你不用跟我道歉。”
顧夜西訥訥地看着她。
溫想捏了捏他的手臂，“這事兒始終得你自個兒重視。”
顧夜西小心翼翼，“那你還生氣嗎？”
“……”溫想垂下眸，把他的話重複了一遍，語速頗慢，“我可以怪你，怪你多久都可以。你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好好喊你。”
顧夜西聽着。
溫想繼續，“那個要求，我已經做到了。”
顧夜西表情未變。
“還有一個。那個的話，”像是不太好意思，她別開眼，支支吾吾，“——我、我們晚上再說。”
“就、那什麼。”
顧夜西碰了碰她的耳朵，欣賞她害羞的樣子：
“還有什麼話想跟我說的嗎？”
“有的。”
顧夜西把腰彎下來一點。
擡起眼，溫想極爲珍重的說，“你在我心裏，就是無所不能的。”
……
打開顧長津送的木盒子，裏面是一對翡翠耳環。瞬間勾起了溫想的回憶，這不就是她之前拒絕過的那個禮物嗎？
沒想兜兜轉轉，又轉到了她手裏。
溫想下意識看向顧夜西。
顧夜西的神色不變，淡聲，“收下吧。”這耳環是顧家傳給顧家兒媳的。他讓她收下，也就間接意味着他承認了他顧家人的身份。
他，原諒顧長津了嗎？
“好。”
溫想正想把耳環收起來。
盯着盒子裏的東西，腦子裏忽然想到了什麼，下一秒，顧夜西把手按在盒子上，阻止了她的動作。
溫想擡眸望着他，“有什麼問題嗎？”
“這耳環，還挺好看的。”像是在神遊，他沒頭沒腦來了一句。
溫想皺了下眉，輕握住他的掌心，“要看我戴嗎？”
想看。
“我幫你。”
隨後，顧夜西拿起一隻，他應該是第一次弄這種東西，沒見過，於是就好奇的研究了半天，研究完又湊近看她的耳朵。
也是看了好一會兒。
溫想格外的耐心。
顧夜西給她戴的時候脣線拉直，動作也笨拙，看着很緊張：
“疼嗎？”
他不敢使勁。
溫想不動，有些好笑，“不疼的，你大膽戳進去。”
聞言，顧夜西纔敢用點力氣下去，戴好了一邊，磕磕絆絆，過程十分坎坷。不過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另一邊就輕車熟路多了。
“好了嗎？”
“嗯。”
顧夜西拿手碰了碰，神色溫柔。
她皮膚白，在燈光的照射下宛若一塊上好的玉，白玉，點上些綠，簡直配得上一句翡翠無窮掩夜泉，猶疑一半作神仙。
一時間把他眼睛都看癡了去。
注意到顧夜西微滯的目光。他這樣的反應，溫想看到之後心裏難免會有些異樣的情緒，最後化作絲絲入扣的竊喜。
這樣的竊喜並非不合時宜，而是出於人類被異性尤其是配偶欣賞時的本能。
溫想把小情緒小心藏好，從包裏掏出了一塊鏡子。
“你覺得好看嗎？”擡起手觸着耳環上的翡翠，像是喜歡極了，溫想打量着鏡子裏的自己問他。
顧夜西有片刻的失神。
沒聽到回答，溫想轉頭去看他，像是耐心極了，“我戴着，好看嗎？”
“好看。”
聽上去感覺敷衍又真誠。
不等溫想思考，顧夜西再次把她摟進懷裏，用力的說，“我們想想戴着很好看。”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顧夜西的眼睛有點空，語速變得緩而重，“我只是在想她戴上這耳環的樣子，是不是也跟你一樣好看？”
她？
像是恍然大悟，溫想幾乎瞬間被觸動了。這時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的顧同學是想起他母親了。
她未曾見過的那位，耳環的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