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郡主今天也想做鹹魚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三姑娘這人,目下無君無父,只肯過自己的逍遙日子,殊不知似她這般地一意孤行,當下雖瞧着風光,可日子到底不是隻緊着眼下這一寸過的。”



    季笙擡起頭來。



    玉嬤嬤眼裏似乎帶着某種恨意:“姑娘且等着看三姑娘的下場,你瞧她過了這幾日得意,日後又會在石氏府中如何寸步難行?”



    “石氏?”



    季笙果然驚了:“嬤嬤說的,是哪個石氏?!”



    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要不怎麼說女肖母呢?”玉嬤嬤冷笑一聲,看向季笙:“三姑娘的生母,在家中時不過是妾生的庶出,其後長大了,卻嫁到嫡姐家中,她這女兒也生得與母親頗類,同樣上趕着要去做表姐家中的妾侍。”



    “妾?”季笙覺得自己腦子突然轉不動了,“嬤嬤的意思是說,三姐姐她也要嫁去石小將軍府上,做,做……”



    因這消息是在來得太過突然,季笙心神恍惚,一時,竟不敢將那個“妾”字說出來了。



    她只是十分震驚地想着:這怎麼可能呢?



    季蘭其人,一向心氣高,既瞧不上這個,更看不上那個,素來目下無塵的,她這樣的人,又怎會心甘情願地去做一個小小侍妾?



    而且,還是石氏之妾?



    還有,季芸郡主不是已經要和石氏退婚了麼?可如今聽着玉嬤嬤的話頭,怎的前頭那件事又像是不了了之了?



    莫非,季芸郡主又要嫁了?甚至,不但要嫁,還要買一送一地,再搭一個季蘭進去?



    小小石氏,竟得皇室兩位貴女同嫁,這未免也……



    季笙驚疑不定地望向玉嬤嬤。



    屋子裏有些暗,她一時看不清玉嬤嬤的表情,但卻覺得心頭像是被涼水澆透了似的,整個人都忍不住跟着瑟瑟發起抖來。



    季蘭怎會甘願做妾?而且,還是去季芸手底下討生活?她們兩個,如今都尚在閨中,便已經十分不對付了,日後同一屋檐下,只怕一個不慎,便是你死我活的下場。



    季蘭雖在長安貴女們中不過只得一個庶女,但即便是庶女,人與人之間,也是不同的。



    如季笙,生母早逝,父親將她當成殺人兇手,自然對她沒有好臉色。



    季蘭卻不同。



    雖然,她生母無足輕重,可到底季蘭一向善鑽營,又爲父親所重視……



    她不該去做一個小小的妾侍——於將女兒當成掌上明珠的父親來說,那是一樁會叫他顏面盡失的事。



    而且,那石氏究竟是何等高門大戶?又何德何能地竟要皇室的兩位貴女一妻一妾地共侍一夫?



    玉嬤嬤眼中帶着某種顯而易見的痛快:“一個區區石氏,到底不過是與陛下有過齟齬的人戶,縱然那後生再是前途無量,皇室女兒,貴不可言,倒也不必一個接一個的上趕着嫁。”



    她看一眼季笙:“四姑娘,時辰已不早了,姑娘若是有什麼未交待的,還請快快地吩咐下去,明日一早,還請姑娘早些準備好了出發。”



    季笙親自遞了一杯茶給玉嬤嬤:“阿笙此行不過是爲母親祈福來的,如今母親既已大好了,阿笙也很該早些回府去纔是。嬤嬤此番前來舟車勞頓,還請早些休息,待明日一早,我們一道出發。”



    二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些不必明言的默契。



    轉眼天便黑了。



    玉嬤嬤年歲大了,又奔波了一日,早就累的連骨頭都散了,草草地用過飯後,便沉沉睡去。



    倒是季笙睡不着覺。



    她白日接收了玉嬤嬤帶來的這個重磅消息,還未來得及消化,自是睡不着的。



    不過,有些事情,卻是她必須要去做的。



    她換了一身衣裳,特特將阮娘帶上,一主一僕,兩人相攜着去正殿。



    剛散了晚課,和尚們三三兩兩地朝外走着,遇到季笙主僕,便都雙手合十地行一禮。



    自是不多問的。



    跪到佛前時,原已歇了的木魚聲再次篤篤地響起,佛音澄明,帶着無上的雅意,季笙拜了下去。



    “信女季笙,拜別佛祖。”



    她聲音低,只在脣齒間,唯自己一人能勉強聞得。



    “但求佛主庇佑,叫信女尋得真相,不再懵懂糊塗,一無所知。”



    那時的她尚且不知道,其實很多事情,不知纔是解脫。



    上完香,季笙這才往外走——玉嬤嬤來得突然,許多事情季笙還未來得及做好準備,如今既要離開,自然要作別一番。



    她要去的,是藏經閣。



    有張圓圓臉的小沙彌立在門口,見到季笙主僕,先念一聲佛號,這才走了過來:“姐姐,師傅已在樓上恭候你多時了。”



    他目光落在阮娘身上:“施主留步。”



    寺中規矩如廝,阮娘反抗不得,只好乖乖立在門口,眼睜睜瞧着季笙提着裙子一步步踏上那蜿蜒向上的木梯。



    正如阿旭所言,老和尚早已等在藏經閣的最頂層許久。



    茶湯早已涼了。



    季笙走近,卻不肯坐下,隻立在明空大師對面:“大師,小女是來告辭的。”



    明空大師嘴角便勾起一抹不甚明顯的笑來:“緣來緣散,自有定數,小友倒也不必太過放在心上。”



    “大師,”季笙向後退了兩步,對着他跪了下來,十分鄭重地行一個大禮,復又重新朝他望去,這才道:“大師救命之恩,小女無以爲報。”



    “無妨。貧僧救小友,也不是爲了尋求小友的報答。”



    他是爲了自己最後的一寸私心……



    但這種話,自是不必說出來的。



    明空大會示意季笙坐下,“小友行色匆匆,想是府上來尋了。”



    “是。小女府中生了些變故——”



    季笙點了點頭,“明日一早,小女便要離開了。因怕走得急,來不及與大師作別,是以今夜特來叨擾,還請大師勿怪。”



    明空大師擺了擺手:“小友太過客氣。”



    他從懷裏掏出一個錦囊來:“小友與貧僧有緣,這錦囊便贈與小友吧。”



    見季笙不肯收,他解釋道:“算不得什麼貴重東西,裏頭不過裝了幾味草藥,又在佛前供奉過幾日,想是於小友的病體當有一二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