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郡主今天也想做鹹魚 >第一百三十一章
    她目光一轉,落在桔秋一般因擡手而不慎露出的一小節手臂上。



    原該如蓮藕一般潔白的手臂上頭卻遍佈着各種青紫的痕跡,天光正盛,那一段細嫩的手臂顯得尤其觸目驚心。



    季蘭卻不在意,只道:“你將手臂露出來,是想給那小賤蹄子看不成?怎麼,還指望着她救你麼?”



    桔秋忙驚惶地搖了搖頭:“不,不是的,姑娘,奴婢實在是不小心。”



    她一邊說着,一邊忙不迭地將衣裳往下扯,好不容易纔將那些斑駁的痕跡遮掩住了,心裏只覺得更難受了。



    她自是不敢果真如季蘭所說那般,將傷痕露給季笙看,實在,實在是無心之失——若是叫季蘭發覺她的刻意,怕是她的小命也難保了……



    桔秋這樣想着,只覺雙膝一軟,待回過神來時,已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不住同季蘭告饒:“姑娘,奴婢有罪,是奴婢錯了,是奴婢大意,奴婢不該如此……”



    她一口一個奴婢,聽得季蘭頓覺心情大好。



    季蘭眯着眼,居高臨下地看着桔秋認錯,只覺得心頭的快意一陣賽過一陣。



    桔秋其人,原是季蘭的貼身侍婢,可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桔秋卻跟着季笙住在雲舒院裏——雖然,去雲舒院,實則是出於季蘭的授意。



    可如今她有陛下親賜的一樁婚事,自然地位高於常人,從雲舒院那小破院子要個人會拉,實則是一樁十分容易的事,但也正是因爲太過容易,季蘭心裏反而覺得更不舒服。



    桔秋身負重任而去,可到底是到了一個她十分討厭的人身邊做奴婢,於季蘭而言,便覺得像是帶着某種背叛似的。



    她總覺得這丫頭從雲舒院回來之後便沾染了雲舒院的窮酸氣,更覺得桔秋的心已悄悄的在朝着季笙靠近,是以,她總是變着法地折磨桔秋。



    這是個跟過季笙的人,折磨她,看着她痛苦地求饒,就像是看着季笙跪在她面前求饒似的,也唯獨這樣,她方纔覺得自己心頭的惡氣終於偷偷地出了一些似的。



    季蘭便一直冷眼瞧着桔秋磕頭求饒。



    直到桔秋的額頭悄悄地紅腫,破了皮,有絲絲血跡悄然在額頭上蔓延開來,季蘭眼中才閃過一絲快意,“又不是什麼大事,你起來罷。”



    她彎腰,伸手去拉這個於她而言低賤到泥裏的侍女,桔秋卻不敢託大,忙急急地爬起來,胡亂將額頭上的血跡拭去:“多謝姑娘,多謝姑娘體恤……”



    可她越擦,額頭上的血卻滲得越快,原十分乾淨整潔的袖子也被血跡所污,染了紅紅的一大塊。



    再襯着她凌亂的髮絲,慘白的面頰,直如某種不祥之物一般。



    季蘭身後兩個侍女見着,不由都覺心有慼慼,又不敢明目張膽地做些什麼,只好十分同情地將桔秋望着,心頭卻悄悄地盤算着:“這位三姑娘,實在不是好相與的人,自幼跟在她身邊的侍女她尚且可以如此折磨,若是換了她們這些後來的……”



    兩個人不由都打了個突,彼此對視一眼,俱在雙方眼中看到了小小的後悔和謀算。



    這兩個侍女,是後進府的,對三姑娘的爲人知曉的並不十分清楚,只曉得三姑娘要嫁了,又是貴妾,便急急吼吼地託了無數關係,求着要來季蘭身邊伺候。



    先時,她們還只當其他侍女不會謀算——跟在三姑娘身邊,待三姑娘嫁了出去,日後,她們便是三姑娘身邊的陪嫁丫頭,豈不比在這王府裏熬一輩子也看不到頭要來得輕鬆自在?



    然而跟在季蘭身邊多日,親眼見着季蘭待桔秋的態度時,她們方纔覺得有些隱隱的後悔。



    可如今,賊船已上,縱要回頭,卻不能夠了。



    這裏發生的一切,季笙早走遠了,自然不曉。



    永安王妃一早得了消息,便端坐在正院等她。



    季笙被季蘭攔在半路,心中本就十分焦急,如今好不容易脫困,加之心中焦急,腳下便走得有些快。



    待望見正院大門時,額頭上已見了細細的汗,她顧不得去擦,提了裙子便急急往裏頭走,剛跨過門檻,便見裏頭永安王妃正朝着門口張望着。



    季笙心頭一震,忙急急奔了過去,待要走進時,雙膝一軟,人已跪了下去:“母親,阿笙不孝,這許久纔回來瞧您……”



    小小的人兒跪在雪白的長毛毯子上,帶着秋日的風霜和冰寒,叫因久不理事而顯得有些遲鈍永安王妃半晌纔回過神來。



    她緩緩朝地上跪着的人看去。



    季笙跪得板正,雙手高舉過頭頂,正是一個恭敬到了極點的姿態。



    “好阿笙,你慣是最有孝心的。”永安王妃忙急急喚她起來,“好孩子,快到母親跟前來,叫母親好生瞧瞧。”



    王府規矩森嚴,身爲王府的實際掌權人,永安王妃一向是最重規矩的那個。



    季笙聽了這似要放她一馬的話,卻不敢託大,仍堅持着行完了整套大禮,這才緩緩地站起身來。



    先將手垂到身側,目光卻只落在眼前的方寸之地,低眉斂目地,一副柔順到了極致的模樣,腳擡起又落下,一步蓋一步地緩緩走到永安王妃面前。



    如此,她方纔十分孺慕地喚了一聲:“母親。”



    聲音軟軟的,帶着恰到好處的親近和對母親的思念。



    永安王妃更覺心中熨帖了一些,這才拉着季笙坐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好孩子,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她目光落在季笙面上,瞧着季笙與往日那個病歪歪的小病秧子的模樣已判若兩人,眼中恰到好處的驚喜也像是經過精心計算好的:“阿笙此番,倒是真的沒有去錯,你瞧,”她外頭同站在旁邊伺候的侍女說話:“四姑娘如今這般,是不是越發地貌美了?”



    與那個人,倒是越發地相似了。



    那侍女便也跟着湊趣:“娘娘說的是呢,四姑娘果真天生麗質,被寒山寺的佛息養着,果真比尋常漂亮許多。”



    季笙也跟着笑:“說來,這都是母親疼愛阿笙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