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他看了好幾次時間，每次都在想謝識梧該回來了，察覺到自己這個念頭後他有些驚訝。這對他來說是一種全然陌生的情緒。
他一直認爲自己明明還沒有體會到感情就被綁定了婚姻，雖然知道失憶事出有因，但心底還是有無法控制的抗拒。
謝識梧對他越好，他越覺得不適，甚至隱隱覺得自己被分割成了兩半，一個是愛着謝識梧的戚究，一個是失去了記憶的戚究。
而謝識梧只是在對從前的那個戚究好，自己不過是和邊聞思沒什麼區別的假戚究，是類似替身的什麼東西，謝識梧那些帶着小心翼翼的獻好，想要親近卻又極力自控的動作，飽含着愛意的眼神，只是藉着他寄託給了過去的那個人。
可如今謝識梧僅僅是一天沒有在家，他竟又想念起那些好來。
於是他拿過手機，給謝識梧發了條信息，問謝識梧什麼時候回來。
電話回撥過來時他幾乎是下意識按下了通話鍵，甚至忘了因爲他沒辦法發聲，謝識梧從來不會給他打電話。
而當他想到這點時，電話對面已經有聲音傳來。
“識梧在我這兒，W&Z，喝多了，你愛接不接。”
謝識梧喝多了？
在他的認知裏，謝識梧理智而剋制，怎麼會喝多了酒？難道是因爲什麼事不開心？是兩個任務者突然都有動作所以壓力太大？還是，因爲他？
他很快開車導航去了W&Z，在腦海裏被唸叨了許久的青年正被阮周攙着站在門口，像是有些沒有睡醒，嘴裏還在嘟囔着什麼，而當他一下車，青年在見到他的瞬間就帶上了笑容，連眼睛都亮了，那是毫不掩飾的歡喜，簡直要化開這滿城的風雪。
不對，這是失去記憶的他，與謝識梧認識以來，最爲親密的一次肢體接觸。
他不覺得反感，甚至心中生出些愉悅，只是有些手足無措。
謝識梧很快就想起來他不是昔日的愛人，自己努力站直了，他偷偷垂眼看了看剛剛被青年抓住的肩膀，覺得那裏熱乎乎的。
當他們打算離開時，阮周敲開了窗戶，忽然就冒出了一句：“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被阮周這麼突如其來地一問，竟是認真想了想。
至少在恢復記憶前不可以，這對謝識梧不尊重。
回來的路上他一直在想，爲什麼阮週會忽然問他這個問題？今晚謝識梧喝酒時提到他了嗎？是因爲他纔不開心喝了這麼多酒嗎？自己這幾天有做什麼事傷害到謝識梧了嗎？
他想了一路，卻還是不怎麼敢確定。
所以他打算親自問一問謝識梧，問一問爲什麼不開心，如果是因爲他，可以告訴他，他可以改，如果是因爲別的事，也可以告訴他，他可以幫忙出主意，再不濟也可以聽聽苦水。
謝識梧胃不好，不能喝這麼多酒。
可還沒有等他發問，謝識梧就彙報工作似地說了些話。
他是第一次見謝識梧露出那種笑容。
好看依然是好看的，卻帶着陌生的疏離，他離得有些遠，根本看不清那汪秋水裏，有沒有站着他。
所有的關心就這樣統統被堵在了指尖的屏幕上，如鯁在喉，重重地落迴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