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右腳腳掌內側先着地,左腳是外!”
“快點,別磨嘰!”
……
他倆一個教一個練得熱火朝天,可在旁人看來,就是大型趕驢拉磨現場。
方克和王海過來練跨欄的時候被這一聲一聲叫得肅然起敬,倒是他們的教練李志摸摸下巴,看着週數,一會一副“不愧是教練的兒子”,一會又是“周得光那個狗-日的怎麼會有這樣的崽”的模樣。
兩者來回變換多次,李志再一次感嘆周得光真是好命:“今天訓練加倍。”
王海:“啊?”
禍從天降。
等他倆從魔鬼訓練中撿回一條命的時候,那對罪魁禍首已經坐下休息了,尤其是週數還啃着一根冰棍,正在旁邊的江詣說着什麼。
王海突然就來了氣,他氣沖沖過去:“你倆……”
王海氣還沒說出口,週數就擡了個頭:“你們來了?正好,給你們留了冰棍,還沒化。”
王海摸摸鼻子,冰棍沒化,他的氣倒是化得輕輕鬆鬆:“那多不好意思啊。”
後腳走來的方克一臉的我就知道會是這個樣子。
週數溫和的笑了笑:“沒事,坐吧。”
王海就這麼舔着冰棍,很愉快的坐下了,絲毫沒有去想爲什麼週數時間掐得這麼準:“這天氣不錯。”
週數:“是啊。”
王海點點頭:“不過也是,再變天,又得改日子,不說老李他們,就是校領導也會瘋。”
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一陣,王海人傻腦呆,說的全是些沒營養的話,倒是方克問了句比較正經的:“週數,你的競賽是不是就在這幾天了。”
王海聞言扭頭看向週數:“競賽?什麼競賽?我怎麼不知道?”
方克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跟你沒關係的東西。”
王海起身大喊:“歧視!”
過了會,他又自己坐了下來:“不過說得也對。”
方克:“白癡。”
“哪天?”江詣把水擰上,豎在腳邊,臉頰兩旁的汗液仍未乾透,鬢髮透着深黑色的溼意。
王海歪過身子,自以爲低調的捱到小夥伴的耳邊,輕聲嘀咕:“媽耶,平時沒注意,江詣長得還挺好。”
方克懶得理他,把他推開:“熱死了。”
週數:“唔,明天。”
江詣一頓。
猝不及防。
“明天啊,那不就是運動會?”王海一把爬過去,“這麼急啊,運動會就走?”
“嗯……”週數笑了笑,“如果之前沒改時間的話,是錯開的。”
“哦……”王海似懂非懂,就跟方克說的一樣,這根本不是他的事,“那挺可惜的,你看不到我們比賽了。”
方克倒是不覺得什麼:“這樣也好,不然你需要比賽的話,就撞上了。”
“啊?”王海低頭啃下最後一口,就剩下一根光禿禿的棒子,連牙都懂得脆脆冰,“喫完了!”
週數:“喫完了,那我們開始吧。”
“啊?”王海完全沒跟上週數的思路,這難道不是學霸跟學渣渣的區別?
比起人傻腦慢的王海,方克是早有預料,他沒什麼耽誤的起了身,揚長胳膊,兩手掰在一起拉筋,一邊拉着筋骨,一邊朝跑道上走去。
站定在他的老位置上,放鬆的原地蹦了蹦:“還在那幹嘛,過來啊!”
聽見小夥伴催促的王海扁扁嘴:“我這都練一天了,還來。”
他不情不願的起了身:“江詣,你確定還來啊?我說了,你真跑不過我倆。”
被王海放了話的江詣並無迴應,他默然起身,又半蹲下身,在沉默中重新系好鞋帶。
江詣不搭理,王海又轉過頭去跟週數說:“週數你看,他都不搭理我!”
週數只言:“關注你的對手。”
又是這句話。
王海心說還不是跑不過他倆。
大家都這樣,王海只能上了,他拖拖拉拉的往跑道走去,方克嫌棄死他了:“你走快點會死啊!”
“會死啊——”王海拖着長音,“會累死。”
儘管王海如此拖拖拉拉,可最後一個就位是江詣。
可你看他的動作,卻並不感覺拖拉,從起身,到邁步向跑道,他甚至連回頭都沒有,毅然決然的像一個即將衝鋒陷陣的勇士。
短跑與大多數競技項目來說,致死的概率並不算太高,尤其是跟山地車賽和越野車賽這一類相比,短短一百米,十幾秒的時間就到了底,但週數很喜歡江詣這種彷彿把每一場比賽當作一場可能無歸的戰鬥來對待的感覺。
很熱血,是他沒有的。
就像人冷了喜歡烤火一樣,週數也喜歡從江詣那感受一些激情。
各就各位。
連王海也停了牢騷,目不轉睛的盯着前方。
這是週數這個月以來第一百六十八次說:“跑——”
跑步是一場與風的約會。
浪漫又讓人窒息。
心臟在催促着時間。
王海一點都不想分心,可當餘光看到一道身影從旁掠過時,他的喫驚遍佈全臉。
緊接着他張了嘴,狂風灌進口腔,他想提醒前面的方克……他,他又來了。
十二秒三,江詣的比賽結束。
他贏了。
他屹立於終點線前,沉穩的踩在跑道之上,晚風迎面而來,溫柔得似在嘉獎。
汗水從額角滑落,順着臉頰,在下頜垂垂欲滴,少年在風中回過了頭。
他看見週數在朝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