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和涼涼在後座睡着了，秦姝沉默地坐着，心情很糟糕。
剛剛如果不是牧羨之及時出現，後果不堪設想，現在只損失一輛車，算是運氣。
“我們這是要去哪？”秦姝發現方向不對，從沉默裏驚醒。
儀表臺上藍色的瑩光照在牧羨之的臉上，他回過頭來，看着秦姝，“去找那個周芸問問，是誰讓她這麼做的。”
“別問了！”秦姝情緒不高地說。
除了唐家，誰跟她有這麼大的深仇大恨，要置她於死地。
她不想牧羨之介入唐家的事情，不料牧羨之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冷笑道，“也是，如果今天就那麼墜入崖底，別人也問不着你的事情。”
他的神色帶着清冷，言語裏的譏諷不言自明。
顯然，他這話意有所指，不是單指今天的事情。
秦姝的心情複雜，剛剛牧羨之從天而降，她內心裏的確有說不出的感激，心想他一再救她，以後她不能再對他那麼不近人情。
親子鑑定書是真的，她查過。
那她就不能反對牧羨之見兩個孩子，他阻止她離開玉龍灣，也情有可原。
秦姝盯着手上老太太給她的翡翠，心有些不安，“牧羨之，過去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我一點都不記得，也不想記得。你突然闖進我的生活，始料未及，請你給我一點時間接受……”
車裏的空氣有些悶，淡淡的菸草味道悄無聲息鑽進秦姝心裏，慢慢擴散，直至全是他的味道。
這樣的環境，她突然意識到就不該提那件事情。
畢竟，牧羨之說他們有了肌膚之親，就算她再不承認，兩個孩子就是鐵板釘釘的事情，她沒辦法否認事實。
“你讓我記住你的名字！”牧羨之的聲音，輕若鴻毛，可是分明直鑽心底，秦姝身心分明一顫，緩緩轉過頭去。
他神色專注地看着前方開車，臉上說不出的情緒，似乎像是被人遺忘後的落寞。
她說過那樣的話？
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她說過要讓牧羨之記住她的名字？
“唐嫵……！”牧羨之輕輕吐出口，這兩個字似若泰山，他轉過頭望着秦姝，兩人眸底那抹亮光對視，似有什麼東西在心底緩緩浮出。
那夜的畫面，牧羨之似夢似幻。
一個女人嫵媚而肆意的糾纏，她吻他，似乎要吻醒他。
所有的一切都是本能，可是還是有什麼東西遺落在那一晚，比如，她濡溼的一縷頭髮，迷迷糊糊中明亮如星辰的眼睛，那一聲嘆息，還有唐嫵這個名字。
“牧羨之，只是陰差陽錯，沒有什麼值得你念念不忘的……”秦姝說完，轉頭裝作風輕雲淡的望着窗外，只有她知道，她胸口在悶痛，似乎那晚的情形想方設法地在復甦。
車停了，牧羨之沒有立刻下車。
他身體突然向副駕駛傾過來，秦姝警覺地縮了縮身體，菸草味道更加清晰，帶着侵略性。
“你幹嘛？”
“如果我就是念念不忘，你準備怎麼辦？”牧羨之的聲音帶着沙啞，秦姝狠狠嚥下緊張，“我已經結婚了。”
山裏涼，玻璃上有霧汽，秦姝覺得冰冷一片。
“你跟權琛，是假結婚對不對？”牧羨之語出驚人。
他怎麼知道？
秦姝心裏震驚，在國外，因爲時刻要防止移民局來查，所以她跟權琛裝作夫妻多年，都沒有人拆穿過的。
“看來我說的沒錯！”牧羨之一隻手撐在玻璃上，嘴角勾出一個弧度，矜貴而冷俊的容顏完完全全倒映在秦姝眼裏，“你們沒有沒肌膚之親？”
狹窄的空間，曖昧的氣氛，已經讓秦姝侷促難安，聽到牧羨之這一句，秦姝壓低聲音吼了一聲，“滾開……”
她心慌了。
牧羨之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果然是假結婚，心頭那原本的陰霾突然散去，漆黑的眸底顯出幾分玩味，“沒有，對不對？”
“兩個孩子在這，你總不想讓他們知道，他們的爹地是這麼渣的一個人吧！”秦姝推不開牧羨之，完全放棄抵擋，後腦勺貼着玻璃，盯着牧羨之的眼睛。
她無緣由的心慌。
那是從來沒有感覺，心底似乎有一根弦，錚然作響。
牧羨之凝着秦姝的眼睛，突然嘴角漸漸浮起一抹弦度，繼而失聲而笑，秦姝暗罵，“神經病，腹黑男……”
牧羨之似乎十分滿意秦姝的反應，他把前面的窗戶輕輕打開一點，下車打開後座車門，把身上的外套給孩子輕輕地蓋上，眸眼裏全是爲父的慈愛。
這一點，讓秦姝覺得怪異。
他冷雋如冰山，做事又腹黑無比，但此時此刻，沒有人比他更像是一位父親。
等他做好一切，擡頭看了一眼遠處的療養院，走到副駕駛位置輕輕叩了下車門，“下車！”
秦姝知道他想做什麼，威脅周芸，讓她說出真相。
可是現在，秦姝突然一點都不想，她害怕知道那個足以淹沒自己的真相，那隻會讓恨像是毒蟲一樣吞噬她。
就在秦姝猶豫的時候，牧羨之打開車門，不由分說地拉着她手腕下車。
牧羨之鎖好車後，拉着秦姝往療養院走。
秦姝跌跌撞撞跟着他，就見牧羨之走到門衛處，也不打招呼，直接就闖進去，門衛衝出來追着他們跑，秦姝覺得牧羨之會把天捅個窟窿出來。
接着，牧羨之來到二樓周芸的住處，門也沒敲，擡手把門上的玻璃砸碎，直接闖了進去。
他這副樣子，活脫脫像閻王。
秦姝雖然心裏恨周芸，差一點她就害死他們娘仨，可是看到周芸瞠目結舌，用被子捂着胸口坐起來，瑟瑟發抖的樣子，頓時覺得牧羨之有時候真的好粗魯。
“你……你怎麼回來了？”周芸結結巴巴，只勉強說出這麼一句，就被牧羨之連被子帶人提了起來，他墨眉緊皺，聲音狠戾，“說……誰讓你這麼做的？”
周芸臉色紙一樣白，哆哆嗦嗦地望着秦姝，眼淚涮地流出來，“秦姝，秦姝我對不起你們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