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

    黃林村後山。

    初秋的枯葉如蝴蝶,飛個不停。

    蕭索的風迎面拍來。

    山上有個荒廢的破廟,還有一個歇腳的破敗石亭,亭子的一邊角被不知什麼東西帶着斷掉了。

    三名劍修以三角型的隊形往前行走,憐星子則被包裹在中間。

    一路太平,風平浪靜,陽光燦爛,從葉間落下,望氣四方,沒有半點妖氣。

    然而,塵道人一行人卻是不敢有絲毫鬆懈,只是繃緊了身體,隨時準備應對妖怪。

    可奇怪的是,他們四人即便動用望氣術進行搜查,卻依然只能發現若有若無的淡淡妖氣...於天地之間瀰漫着。

    ...

    ...

    與後山緊張凝重氣氛完全不同的是,村子裏的某個農舍裏則是旖旎無比。

    “小郎君~~”

    美婦的聲音嬌的要滴下水來。

    夏極好奇地看着她,還是沒有感到妖氣,這究竟是什麼原理?

    難不成...妖怪不是她,而是她丈夫?

    畢竟他昨晚看到的那如火山般噴薄而出的妖氣,就是從這兒來的。

    他沒見過幾個妖,但只是從昨晚大霧裏瀰漫出妖氣時衆師兄弟的表現來看,這妖氣是很強的...所以,他才和衆人分開,單獨來這裏作死。

    一來他是怕其他人受到波及,

    二來他是擔心人多了,這位善於隱藏的妖魔就不現身了。

    “我來了~”

    夏極柔聲說着,他好歹有前世的經驗,逢場作戲的能力還是有點兒的。

    美婦呼吸加快,輕喊着:“快來呀,來快活呀~”

    他走到美婦面前,稍稍一繞,繞到了美婦身後,修長的五指就直接摸索到了美婦的頭髮上。

    美婦聲音嬌促了起來,胸口起伏如如拉扯的風箱。

    夏極的手指壓在她頭顱上。

    都這麼近了,還沒有妖氣?

    但即便沒有妖氣,妖精化形之後都會留存一點本體特徵,譬如水獺妖的手指比較短,譬如長頸鹿的脖子比較長,譬如猴妖的體毛比較旺盛,譬如一些魚妖的頸部皮膚會有鱗片。

    這種特點無論是化形,還是幻化都是會存在的。

    道士殺妖是很果斷的,但殺人這種事...卻不會有人去做。

    如果這美婦真是人,那可是白用美男計了。

    夏極先摸了脖子,沒鱗,也不長,在近距離看她皮膚,體毛也不多,側頭看了看手指,不短...

    這就怪了。

    美婦不疑有他,只覺着俊俏的小郎君慢慢吞吞,實在是磨人耐性,便是嬌軀一扭,拉着他坐在了身側,而她則是主動地鑽入了這小郎君的懷裏。

    然後雙眼迷離地湊近他的臉龐。

    窗外陽光斜落,農人躬耕勞作。

    屋內卻是紅燭慢搖,春意無邊。

    嗶哩嗶哩輕炸的燭光,糅雜這輕柔的喘息聲。

    夏極也慢慢靠近那張明豔動人的臉,只想着再等等看,若是還沒什麼發現,他就要把這美婦直接推開了,開玩笑,這可是初吻啊。

    然而...

    就在美婦張口的時候,夏極瞳孔微微縮起。

    她的舌頭是分叉的。

    即便竭力掩飾,但在舌尖處還是岔開了,這是...蛇信!

    而美婦也在忽地察覺了某種古怪。

    這一剎那,旖旎春意的氛圍忽然變了。

    夏極飛速地拋開懷中的美人,往後退開兩步。

    無聲的誦咒,於舌動之間極快的唸完。

    當他足尖踏地時,一層金光已經從他周身浮出,覆映的他如是金身般。

    半空裏的美婦眸子也變得猙獰起來,她的軀體就如一張人皮似的,被拉長到扭曲,她那美豔的臉如被兩隻手生硬地撕開,原本紅豔豔的嘴脣被拉長了長長的O字型,雙眼、鼻子,一切都在拉長,詭異無比,可怖無比。

    嶙峋的蠕動感於她體內顯出,緊接着那拉長的雙腿直接裂開了,

    一條蛟尾破開人皮,鑽了出來,

    瞬間拉長到數米,狠狠甩擊在地面上。

    噗!

    美婦的臉皮炸開,一張覆着鱗片的蛟龍的頭露了出來,其上爬滿了黑色怨魂,而那雙人頭大小的眸子戲謔地看向夏極:

    “小郎君,你居然讓我浪費了一張畫皮...畫倀做這個可是要好久時間呢。”

    她戲謔地說着話,話音帶着笑,有恃無恐。

    夏極沒說一句話,在美婦說前半句話的時候,他稍稍閉目,瞬間完成了那“雲層萬里圖”、“大地萬里圖”的觀想。

    金光咒的第一閃——天之閃,第二閃——地之閃,瞬間覆映他周身,使得他軀體上的金光往外膨開了近乎一尺。

    這金光如有實質,而一尺就是零點三三米,頓時間,原本就高大的夏極更是如個金色的小巨人。

    他毫不停歇,在美婦說後半句話的時候,他藉着踏地足尖的反彈之力往前做出俯衝姿勢,

    體內攜裹着大日真元的罡氣狂暴運轉,五指瞬間握住腰間木劍——寒淵的劍柄,

    而隨着這一股煌煌大日之氣...

    他就如噴射而出的火箭般,往前踏出一步。

    地面的氣息如流星墜海,往周邊轟然掀飛。

    他的劍,他的罡氣,隨着那金燦燦的手往前斬去。

    從旁看去,就如他整個人狠狠撞擊在空氣裏,撞出了一道炫目璀璨的金色殘月,蠻橫地帶動這一方空間的力量往前怒推而去。

    哧!!!

    轟!!!!

    狂暴的巨響裏,這撕裂一切的一刀斬在了化作美婦的蛟龍身上。

    美婦蛟龍根本來不及反應,

    這劍太快太快,

    這出劍的念亦太快太快,

    可以說她身形還在半空,還未完全落地時,夏極已經傾盡力量,斬出了至強的一擊。

    沒有什麼底牌可言,

    因爲死了,就不會拿出底牌。

    沒有什麼翻盤可言,

    因爲死人,不會翻盤。

    沒有什麼判斷可言,

    因爲這一劍,已幾乎是他的全力。

    在這樣絕對力量,絕對速度,絕對心念之前,即便是妖氣也擋不住,蛟鱗也擋不住,唯有死亡。

    這一劍,

    就是死亡。

    一劍,

    飛血!

    蛟龍瞬間斷爲兩截,首尾分離,紅血噴灑。

    而這個農舍也被這一劍砍爲兩半,往周邊嘩啦啦地開始坍塌。

    金光散去,地面上顯出一個高數米、長二十多米的染血冰輪。

    冰輪是寒淵劍在罡氣的推動下形成的。

    寒淵擁有着冷冽的寒氣,在罡氣推動下即便凍結湖面也完全沒問題,此時...竟是直接將空氣裏的水汽全部凝結了,這才化出這樣的一個巨大血腥冰輪。

    夏極也不收劍,右手拿着木劍,靜靜看着那正從半空墜落的蛟龍頭。

    他凌厲的目光緩緩消散,又變成了平日裏逍遙悠閒的樣子...

    而同時,他心底莫名地升騰起一絲快感。

    啪,啪...

    兩聲。

    猶帶着愕然的蛟龍頭顱,還有粗長的蛟龍尾巴重重落地。

    蛟龍一雙瞳孔死死瞪着他,如是死不瞑目,又如是充滿震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