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阮阮有着一模一樣的臉。”元稷並未上前,他站的遠,貪婪的看着枯木上的姑娘,如若她是阮阮該有多好。
元稷緘默片刻,轉身回了了馬車。
他道:“阿嬤年紀大了,日後讓空月好好照顧她,萬不可出什麼閃失。”
“屬下明白。”李赤珹怔了怔,朝那姑娘的方向看一眼,忙跟元稷返回。
元稷再次來,中間只隔了短短三日。
他很想見她,哪怕只是看一眼模樣相似的人,他便也知足了。
阿嬤和空月見着元稷,俯身行禮,唯有那姑娘直愣愣的站着,目光空洞。
“你叫什麼名字?”元稷站在那姑娘面前,溫聲問道。
阿嬤俯身道:“回殿下的話,姑娘名喚小阮,小阮……不會說話。”
“小阮。”元稷重複。
阿嬤道:“是太子妃的阮字,小阮生來癡傻,老爺和夫人便依着大小姐的名字,順口叫了小阮。”
“小阮。”元稷的目光落在那姑娘的臉上不願移開,喚道。
面前的姑娘毫無反應。
元稷忍住想要將她擁入懷裏的衝動,因他知道那不是阮阮。
“小阮,我明日再來看你。”
如此,元稷來了三年。
有時元稷會同小阮說說話,說的最多的便是他的溫阮,極少時,朝堂上無處訴說的煩悶之事也會提上一句。
有時他便同她在門前枯木上靜靜坐着,直到夕陽沉下,斗轉星移,想着往事,肆無忌憚的思念溫阮。
有時他還會同她一起觀天賞月,談盡從前與溫阮有過的風花雪月事。
三年間風雨無阻。
三年後,太子妃溫阮喪期已滿,帝后張羅着要給太子娶妻。
太子身爲國本,他拒絕不得。
他還要站在權利巔峯,爲她報仇。
……
惠建二十六年,仲秋雨季。
東宮中錦繡紅毯鋪陳,燈籠高掛,喜字貼窗,玉樓金殿喜慶熱鬧。
溫阮從紅帳中緩緩睜開眸子,牀榻頭擺着一對龍鳳燭晃了她的眼睛,她擡手擋了擋,才漸漸適應這樣的光亮。
溫阮神情恍惚,環視一週,屋內陳設,與惠建二十年她嫁給元稷那日的東宮別無二致。
是夢嗎?
“真不知殿下是怎麼想的,太子妃已經死了三年,林小姐也癡心等了殿下三年,怎麼最後殿下娶了一個鄉野傻子回來,也不知皇上和皇后娘娘是怎麼同意這門親事的。”門外一個宮女埋怨道。
另一個宮女道:“三年前太子妃失蹤,殿下找瘋了,我聽聞殿下今日娶的姑娘,與咱們從前的太子妃模樣極其相似。”
“真的假的?”那宮女將信將疑的轉過身,順着窗縫往裏頭瞅一眼,可惜什麼也沒看到。
“李赤珹大人見過那個姑娘的真容,聽聞是太子妃出事後,殿下便帶人找到這個與太子妃極其相似的姑娘,命人暗中照拂了三年,等太子妃喪期滿三年後,皇上皇后逼婚,太子便娶了那姑娘。”
“那這鄉野丫頭還真是好福氣,只頂了一張與太子妃相似的臉,便野雞變鳳凰了。”
“噓,別亂說,讓裏頭的姑娘聽到多不好。”
“怕什麼,反正也是個鄉野傻子而已。”
外頭兩個宮女的對話,溫阮聽的一清二楚。
三年前,仲秋夜宴的雨夜,溫家六百三十一人的血,臨死前林婉兒非人的折磨,這些記憶碎片如潮水般全部涌來。
溫阮頭疼欲裂。
一盞茶後,她已經完全想起此前發生了什麼。
她坐在紅帳龍鳳牀榻上,極冷的哼笑一聲,命運捉弄,重活一世,她竟成了太子繼室。
什麼三年前太子妃失蹤,什麼殿下找瘋了,這是元稷做給世人看的吧。
她的性命不就是被他親手送給林婉兒折磨致死的嗎?
溫阮正要下榻,擡眸間恍然看到銅鏡中的自己。
她呆立在原地。
那是一張和自己有着一樣容貌的臉,可溫阮清楚的知道這並不是她自己。
她被林婉兒拔牙、毀容、剜眼、斷指、剖腹,即便是華佗在世,她也絕不可能還完好如初,活生生的站在這裏。
溫阮不及細想,朱門被人推開。
她倏地坐正身子,用最快時間冷靜下來,收起臉上多餘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