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送靈不是結束了嗎,死者不是已經上奈何橋喝了孟婆湯嗎?”
我這話問得康哥有些語塞。
他支支吾吾了一會兒後,大概是找不到什麼合力的解釋,突然瞪着我:“好好工作,多幹活兒少說話!拿了紅包還堵不上你的嘴嗎?”
我立刻不再言語。
手伸進口袋裏,揹着人悄悄拿出汪興珍丈夫給的紅包。
數了一下,裏面竟然真的是六張人民幣。
心裏一陣激動。
這要是一天能有個三五個客戶,都像這位爺這麼大方,那可得小兩千了,我林軒走上人生巔峯指日可待啊。
怪不得老陸說,幹好了買車買房不是問題。
原來是這麼個意思。
收起紅包,我挺起胸膛往前走。
只要能掙錢,鬼怪什麼的,我怕它做什麼,那白衣女鬼要是再出來,我就順着她裂開的嘴巴撕下去,讓她不好好當鬼,非出來嚇唬人!
擡眼,我卻看見汪興珍竟然還跟着方老闆。
漸漸地,他們越貼越近。
當來到紅旗齒輪廠附近的時候,汪興珍的整個身子都坐在了方老闆的肩膀上。最讓人恐怖的是,方老闆竟然毫無知覺,一直跟旁邊的馮老五聊着什麼。
我看向紅旗齒輪廠的廠房,這裏的地面根本就不是溼潤的。
我覺得挺奇怪。
剛纔那場瓢潑大雨不過纔過去了半個鐘頭。
而這地面卻已經完全乾透了,一點兒雨水浸透過的痕跡也沒有。
這也幹得太快了點兒吧,完全不符合常理。
就在我納悶的時候,卻聽見前方馮老五焦急的聲音:“方老闆,你咋了!?……快來人啊,方老闆這是怎麼了回事兒?”
原來,剛纔方老闆走着走着,突然痛苦地撫着胸口,艱難地說那裏很難受。
然後只見他歪歪扭扭地,抓着馮老五的手臂,身子一軟就倒了下去。
見此情景,衆人都嚇壞了。
他們趕緊上前對方老闆進行施救,做心肺按壓什麼的。
但這一切似乎根本就不管用,方老闆的情況好像越來越嚴重,最後竟然倒在地上抽搐起來。
看着他口吐白沫的樣子,大家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
只是,所有人中除了我,沒有任何人能看到變成了鬼的汪興珍。只見她正坐在方老闆的腰上,用尖利的手指尖,一下一下往方老闆的胸口扎去。
最要命的是,她在做這一切的時候,兩個眼睛一直盯着我。
那一臉的慘白的橫肉,一抖一抖的。
似乎在向我示威。
也是在警告我不要多管閒事。
這一次,我愣在原地,身邊的人都很着急,我卻一動不動地站立着。
康哥以爲我嚇傻了,也沒理我,只聽他對小劉說:“你趕緊去下去,讓他們把大門打開,就會車應該很久就到了,讓救護車直接開到辦公區,千萬別耽誤了!”
汪興珍還是繼續刺着她丈夫的胸口。
方老闆倒在地上,抽搐不已。
就在這時,白衣女鬼出現了。
此刻的除了臉是慘白的,模樣還算正常,不那麼讓人害怕。只見她輕輕走到了汪興珍旁邊,看了看汪興珍,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方老闆。
汪興珍也看見了她。
她衝白衣女鬼大吼了一聲,似乎讓她別多管閒事。
白衣女鬼拉住了汪興珍的手,汪興珍的明顯力氣不如她,兩人糾纏了一會兒後,身子漸漸變得透明,直到最後消失不見。
很快,120救護車趕來了。
醫護人員在現場對方老闆進行了簡單的搶救後,他的情況總算是暫時穩定下來,之後他們把他擡下山,送去醫院治療了。
同事們討論說,可能是方老闆平時血壓不穩定,才導致的突發性心梗吧。這個年紀的人了,真是要注意身體,要不然哪一天就出大問題了。
也有人說,可能是方老闆失去了妻子,一下子傷心難過不能自已吧。
大家唏噓感嘆了一番後,就各自回去工作了。
中午喫飯的時候,小劉跟我坐在一起。
正喫着飯,他突然問我對方老闆的事兒怎麼看。
我說醫生不是說了嗎,突然性心梗。
在我的認知裏,這種病在四五十歲的人中,發病率是非常高的。
聽了我的話,小劉卻不以爲然。
他喝了一口湯後放下碗:“你知道方老闆是什麼人嗎?”
我拿起一根雞腿啃着:“不知道。”
小劉左右看了看,小聲跟我說:“這方老闆發跡,是本市最大的石材老闆。據說他發跡啊,其實全靠他老婆汪興珍。早些年他不過是個窮得叮噹響的業務員,要不是汪興珍家裏有點兒關係,他哪兒能有後來那麼好的資源啊。”
“可這人心難測,後來方老闆發跡了,錢也賺了不少,就開始嫌棄他老婆不好看了。他提出離婚,可汪興珍死活不答應。就在一個月前,方老闆的祕書突然懷孕了,大家都懷疑是方老闆的。沒過幾天,汪興珍就死了,死因是腦溢血。你說,這事兒是不是很蹊蹺?”
聽到這裏,我放下了啃到一半的滷雞腿:“小三懷孕了,老婆突然死了,這事兒還真是巧了,可沒有巧事兒,哪來的巧字兒……然後呢?”
小劉神祕地說着:“林軒,你信不信這個世界上有鬼?”
我一擡眼:“你信嗎?”
小劉坐直了身子,他突然變了另外一種神色:“幹我們這一行,完全的唯物主義,是行不通的,不過也不能人云亦云,得有獨立思考的能力。”
他後面這句話說得莫名其妙的。
還沒等我開口,他端起餐盤起身走了。
我愣了愣神。
我看向四周,有的人在認真喫飯,而更多人在跟旁邊的人竊竊私語,說的什麼我不太清楚。但隱隱地,我發現這白蓮公墓的氛圍,在這一刻突然變得詭異起來。
看着餐盤裏還剩一半的菜餚,我喫飯的心思突然沒了。
沒了食慾,我正起身準備要離開,此刻對面小劉剛剛坐過的地方,突然又坐下來一個人。
這個人我見過,就是李文蘭辦公室裏的那個乾瘦的男人,也就是李文蘭的上司。
之前帶着汪興珍的家屬去交費,我們也算見過面了。
當時跟李文蘭分手的時候,她衝指了一下這個人,好像不想被他發現自己上班開小差。所以,我對他也比較有印象。
彼此點頭致意後,他一邊喫飯一邊問我:“你就是那個新來的銷售員林軒,是吧?”
我說是。
他開始自我介紹;“我是財務主管宋秋成,老陸跟你說過沒,拿張銀行卡到我們財務室會計那邊去登記一下,下個月好給你開工資。”
宋秋成帶着眼睛,非常斯文。
他擡眼看着我的時候,我看見他的眼鏡玻璃一圈圈的,足足有啤酒瓶底那麼厚。
對於工資的金額,我昨天旁敲側擊問了問康哥。
他跟我說,到手扣除五險一金,大概在2000的樣子。
當時聽到這個數的時候,我的心都涼了。
想着就這點兒錢連自己都養不活,還怎麼成家買房啊。可今天在墳山上的時候,方老闆給我的紅包,改變了我對收入構成的認知。
所以,現在我對工資並不是很期待。
不過到底宋秋成也是爲我好,人家好心的提醒,我還是得表示謝意:“謝謝宋主管,等下午你們上班了,我就把卡交給李文蘭。”
不想宋秋成聽了我的話後,臉色突然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