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早朝是再上不得了，下了個口諭，朝中一切大小事務皆由太子做主。
自此，蒼雲本朝皇帝正式退出歷史舞臺，在後宮頤養天年，而凌寂則首次大權獨攬成爲蒼雲的實際掌舵人。
黎素擦了擦汗，從乾清殿出來。
怡妃擔憂的走過去問：“陛下何日？”
黎素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答道：“睡了。娘娘要進去看看嗎？”
怡妃坐到她身側，難過的道：“既睡了，本宮便不去打擾了。”她看了看四周，將宮女們都打發了出去，沉吟了半晌才問：“黎素，憑你我的感情，我就不拐彎抹角了。”
黎素瞭然的道：“娘娘有事便問，黎素一定知無不言。”
怡妃嘆了口氣，看着她壓低聲音道：“你給我一句實話，陛下的身子……”她往殿裏面看了看，問道：“還能多久？”
還能什麼多久，她沒說，但黎素已經聽明白了。
黎素抿了抿脣，在心裏計較一番，還是如實答道：“若將養的好，熬過來今年冬天便還有幾年的壽數，若是……”
怡妃眼中充滿急切，攥進了手中的手絹，向前探了探身子道：“你說。”
黎素把聲音壓的更低些，“若是思慮過重，冬至便是一大關了。”
怡妃驚得倒吸一口冷氣，憋了半晌才長長呼了出來，眼中已泛起淚花，哽咽道：“這……這可如何是好。”
黎素對於生死也很無奈，她嘆息的勸道：“娘娘還是想開些吧，不如在陛下還再世的時候多陪陪他，也好過等他龍御歸天之後追悔莫及。”
怡妃難過的閉上眼，眼淚潸然而下，輕聲道：“我今後可怎麼辦啊！”
皇上大怡妃二十多歲，如今皇上風燭殘年，可怡妃卻正是風韻猶存的年紀。雖說本朝並無陪葬的殘忍慣例，但歷屆聖上崩天之後，後宮除了皇后可以藉着兒子繼位的由頭升爲太后，其他的妃子都是集中圈在幾個院子裏頭了過殘生，相當於一輩子就這麼毀了。
怡妃年紀尚輕，若陛下有個什麼……
黎素心下不忍，拍了拍她的手道：“娘娘別多想，慢說陛下如今還再世，可以讓他爲你先打點好以後的事，便是陛下真……”她頓了頓繼續道：“凌寂也不是個刻薄的，定會好好待前朝後妃的。”
怡妃思既以後的日子，不由得悲從中來，越哭越不可收拾，到最後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黎素一邊勸她，一邊想辦法，怎麼說她跟怡妃也是這麼久的交情，不說別的，光憑她沒少幫襯自己，在皇上那總是美言，就該爲她考慮一番。
半晌，她道：“娘娘可有想過讓皇上下道旨？從他這代開始，若皇上崩天，後宮妃子可自由來去，若有子女的可住去子女府上，若無子女，有母家也好，或是由內務府出資，置辦些房產給妃嬪們養老，這樣便可以不用非要困在深宮中了。”
一入宮門深似海，她打從一腳踏入宮門開始，便等於簽了永久的賣身契，是生是死皆有皇帝一人獨斷，就連死後的事也要按照皇室的規矩辦，怎能說走就走了？
黎素笑道：“怎麼不行？我們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沒義務爲了另一個人奉獻終生，您才30多歲，如若以後只語四面宮牆相伴，豈非跟活死人沒區別？”
“這……這於理不合，本宮……”怡妃還是無法接受。
黎素道：“禮法規矩不也是人定的？誰規定不能改了？”她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雕樑畫棟道：“你看這精雕玉徹，瓊樓玉宇，不知葬送了多少女子的大好年華，一代代一輩輩，就是因爲無人提出質疑才流傳至今。”
她轉過身，目光灼灼的道：“您再想想以後的日子，是冒險跟陛下提一提爲自己博個出路好，還是認命在宮裏等死好？”
怡妃被她說的心動，低着頭沉吟着不說話。
黎素知道自己如此驚世駭俗之言總要給人家消化一陣，便道：“娘娘再考慮考慮吧，黎素先告退了。”
出了宮門，她深深嘆了口氣，算是爲古代腐朽時代女人的悲慘命運。這事她原本也想過，若是以後真跟凌寂有個結果，有一天她入主東宮，總要把這些無用的條例廢一廢。
不過……凌寂怕是沒那個心思納妃，若是有……
黎素忽然升起一股火，不懷好意的冷笑兩聲。若是有，那就照着她手裏的刀說話！
正想着，擡眼便看見凌寂的轎輦等在不遠處。
她帶着火氣幾步奔了過去，動作利落的坐了上去，掀簾子，拔匕首，兩個動作同時進行，一氣呵成。
在凌寂還沒來得及開口的時候，便把匕首抵在他的脖頸上，冷冷的問道：“說，你納不納妃？！”
凌寂一怔，淡泊的眸子裏閃過疑惑，卻對脖頸下的匕首置若罔聞，問道：“納妃？”
“對！你別給我裝傻，正面回答我！”
凌寂蹙起眉，問道：“可是父皇與你說了什麼？”
黎素一聽就炸了，大吼道：“什麼？皇上還有這個分類的問題要跟我說麼？那意思就是，真要給你納妃了？！”
凌寂無奈的嘆息一聲，道：“並無此事，只是好奇你爲何突然提起。”
黎素卻沒那麼好安撫，把匕首往前送了送，追問道：“那你到底納不納？！想納幾個？！嗯？”
凌寂忍不住一笑，絲毫不顧脖子上的利刃，往前探了探身，輕聲道：“我連你都還未娶進府，談何納妃之事……”
黎素在他往前挪動的那一刻便嚇的趕緊把匕首縮回來，聽到他的回答便稍稍消了點氣，卻繼續胡攪蠻纏道：“那意思就是說娶了我之後，就可以放開手腳招那些花花草草進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