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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沙比近乎囂張的邀請,新兵表現淡漠,他更加輕視的目光落在阿諾身上。

    “在大樂躲起來,隱姓埋名這種事,我可不幹。”

    “不不不。”沙比伸出一根手指搖晃,“小子,你想的挺美啊,還想留下來,哥們兒準備帶你回國。這可不是我願意的,你的死活跟我一點關係沒有,是我們家姑娘死皮賴臉求來的。”

    阿諾咬着嘴脣,俯下身子靠近新兵,誠懇的說:“跟我們離開吧,你們已經失敗了,不要把性命白白浪費在這裏。”

    新兵飽含疑惑問道:“爲什麼是我?我不記得我們有多好的關係。”

    沙比嘿嘿笑了笑,指着新兵對阿諾說:“我就說吧,人家壓根不需要咱們,我看啊,咱們還是不要自作多情了,給他丟到這兒得了。”

    這話出口,阿諾送來了一個白眼,她伸出手再次邀請:“走吧,我帶你回家,這也是普森想看到的。”

    “不走。”

    新兵斷然的拒絕了阿諾的善意,他離開背靠的牆壁。

    阿諾準備挽留一下,沙比轉瞬暴起,用一把匕首頂上了新兵的喉嚨。

    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阿諾,也就在下一刻,她聽見了倒塌的牆壁外面,有兩個士兵緩慢走過。

    士兵們遠離後,沙比收回了匕首。

    “小子,反應挺快啊。”沙比讚美道,在他拔出匕首的同一時刻,一把刺刀也一同頂在了他的腹部。

    兩人默默收起了各自的武器,沙比還是盤膝而坐,他一邊招呼新兵近前來,一邊在地上寫寫畫畫。

    “來,小子,介於你的出色表現,大哥跟你聊聊。”

    “我沒空和你閒聊,如果沒其他事情,你們還是早點離開吧。”

    “當然有別的事,過來坐下,咱們也算有過一面之緣,你不給我面子可以,但我們家姑娘一番好意不能不在乎,你說對吧?”

    “希望你說的不是廢話。”新兵正對着沙比坐好,“說吧。”

    看他們的樣子,阿諾走出了牆角,隱蔽起來做看守的任務。

    沙比在地上畫了幾個圈,指着自己畫的圈開始講:“你看,這是太輝的皇帝陛下,這是你們的皇帝,這是大樂的戰場,這個是太輝軍隊,這個是你們的軍隊。你可能沒搞清楚,我再說一遍。這是太輝的皇……”

    “不用了,我記得住。”

    “你能分辨清楚爲什麼太輝的皇帝一定要挑起戰爭嗎?搞不懂吧!我來告訴你。太輝的上一任皇帝在你們國家遇刺了,而對於刺殺者沒有定論,你們從沒有拿出一個合理的解釋,而是一味的呼籲不要戰爭。

    這種說法,太輝的國民會怎麼想?他們不可能接受這個解釋。在這種時候,一個新王上任,而國民又充滿憤怒,這個國王不管是爲了自己地位的穩固還是爲了國家的安穩,只有兩條路,發動一場註定勝利的戰爭,是新王最好的選擇。

    然後,你再想現在,就是你們被圍困的現在。太輝的指揮官想避免多餘的犧牲,所以他不選擇進攻,因爲你們肯定堅持不了太長時間。但在太輝的皇帝陛下那邊,情況又不一樣了,他想要戰果。

    你覺得已將敵軍全殲與大樂之上,這樣的戰果會不會打動皇帝,肯定會的。

    如果這位皇帝告知他的國民,我們已經把在大樂的敵人全部消滅,那麼民心會完全向他靠攏。不管未來會如何,你們國家的本土必將遭受戰火,知道爲什麼嗎?

    他們的勝利來的太容易了,這讓他們以爲,打進你們的王宮,抓住你們的國王也會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

    當然,表面工作是會做的,比如呼籲和平,比如要求你們的皇帝扣頭認罪,你們的皇帝鐵定不幹的。戰爭還是會繼續下去,直到在應該結束的那一天結束。

    最後,我們回到現在,我只是要說,他們不久將會進攻,會把你們全部殲滅,你沒必要留下來等死。”

    說完了這些話,沙比神采奕奕,全身上下吐露着一股睿智的氣息。

    新兵默思良久後面對沙比的神氣:“你說的應該是對的,不得不承認,你的腦子很好使。可是呢,我還是不打算離開,這是逃兵行爲。”

    負責警戒的阿諾翻過牆壁,一把抓住新兵的領口,氣呼呼的說:“你怎麼這麼不開竅啊!你真的以爲你們的上級會陪着你們一起?別傻了,他們在等撤離的船隊,一旦船隊抵達,不會讓老人孩子先走,會讓貴族擔任的軍官先走。榆木腦袋,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新兵全然沒有去提自己腦袋如何生長的,他指着沙比說道:“你的這位朋友很聰明。”

    “他聰明個鬼。”阿諾也指向沙比,“這種事他能想的清楚?這些話全是他大哥講的。管這些幹什麼?你到底走不走?”

    被無情戳穿了,沙比的神氣蕩然無存。

    新兵笑着說了同樣的答案:“不走,不想做逃兵。”

    “你!”

    阿諾氣到發抖,她一把拉住沙比。

    “你願意留下就留下,如果不是普森對我們有恩,誰願意管你。”

    “慢走不送。”

    “用不着你送。”

    阿諾警惕的翻過牆壁,然後隱蔽了身影,她需要穿過駐地到達安全的地方。

    目送兩人遠去,新兵整理整理衣服。這時,阿諾又把頭在隱蔽處探出來,埋怨的指着新兵:“如果你改變主意,離開駐地向南,那裏有一塊露出海面的礁石,我只會等十天。十天過後,你就期待有人能爲你收屍吧。”

    縱使新兵鐵了心不想離開,可還是被對方的執着感動,他走到那個能供人穿行的隱蔽之處,確認了這兩位已經離開了。

    收拾收拾心情,他繞過了倒了一半多的牆,重新去找地方休息。

    偵察兵們看到隊長那一刻也是嚇了一跳,他們的隊長從未有過的凝重。

    那個放在地上的幾塊破木板,是新兵的牀,已經屬於駐地內的豪華版本,相比於其他士兵,奢侈到了頂點。

    躺在牀上,凝重的表情絲毫不減,偷偷觀察自己帶領的這些偵查兵們,每一個都是英勇無畏的,他們甘願爲自己的國家做出犧牲,奉獻自己年輕的生命。這些本擁有大好年華的小夥子們,要被隨意的丟棄掉,他們還未品嚐過生活的滋味,一大部分還未成婚。

    顯然,那樣的結果很不公平。

    除非,阿諾和她的朋友,是錯的。可即使他們錯了,身在駐地的這些士兵,舉頭看見的,也是空蕩蕩的絕望。

    新兵在想海邊的礁石,逐漸進入沉睡。

    之後的幾天,他不停的捫心自問,有一個問題是有明確答案的,如果讓他自己逃離,這是肯定不可能的。

    倘若阿諾可以接受更多的士兵離開,自己也情願幫這些士兵離開。

    “又有心事啊?你最近老是心不在焉的。”大表弟用力拔下鞋子,“跟我講講,出什麼事了?你不是餓的吧?”

    鞋子拔下後,被放在了火堆旁。

    駐地是嚴禁明火的,奈何忍飢受凍的士兵已然無法約束,況且,敵軍並未向有火光的地方射擊,這條禁令也就不了了之了。

    四天時間裏,變化最大的是那吾的督察組,一部分人更加瘋狂,另一部分人完全蔫了。

    變得更爲瘋狂的督察組以那吾爲首,動輒關押士兵,犯了嚴重意識錯誤的士兵,更是不經請示的直接開槍處決。

    這種行爲召開了廣大士兵們的反感。

    指揮部依然沒任何命令發出,反倒是士兵們一天比一天消瘦,臉色一天比一天蠟黃。

    倒也有好消息,昨天下午,馬死了一匹,士兵們難得的開了一次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