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頭示意,表示感謝;她臉上露出甜美的微笑。我擡起左手,想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我這才遺憾地發現,我的手錶已經停擺:指針停在四點三十五分上。
“請問,現在是什麼時間,我睡了多久?”我問道。
過了大約十秒鐘,那個姑娘纔回答我的問題,不過,她說的話,我一句也沒聽懂,儘管她在說話時臉上的表情很生動,而且用了好多手勢。還是那個掛在她胸前的翻譯機,在她語音停止十秒後,用生硬的漢語作了如下回答:
“按照你們的計時法,你已睡了大約一個地球日。我們阿爾法人和你們地球人的計時方法不同,中間需要很複雜的換算,因此我一時無法告訴你準確的時間。你好嗎?你現在是不是仍然堅持要見朗姆博士?如果是,現在就可以去見他。郎姆博士對與你見面很感興趣,此刻,他正在總控制室等候。”
“我很好。”我說,“是的,我當然要見朗姆博士,越快越好。順便問一下,你可否告訴我你的芳名?”
姑娘用了一大串音節來表述自己的名子,儘管重複了三遍,我還是不能完全正確地複述出來,因爲其中有些發音很是奇特,難以模仿。我只能記住最前面的四個音節;後來我一直就用這四個音節來稱呼我的這位好朋友:BAMUDILO,譯成中文就是“巴姆蒂蘿”。
巴姆蒂蘿小姐帶我踏上飛船中央部位的扶梯,登上最頂層,穿過一段彎曲的走廊。
“到了,”那姑娘說,“這就是我們的總控制室。”
當我被帶進總控制室時,朗姆博士正臥在一塊巨大的屏幕前研究一份資料,其實那就是關於我的檢測報告,因爲我在那上面看到了我的照片、一些圖形和阿爾法文字。他擡起上半身,像一個有良好修養的地球人那樣,舉起左手,略帶歉意地示意要我稍候片刻。
總控制室位於飛船的頂部,呈扁筒狀,直徑有五米,高有四米。弧形牆壁上裝有各式各樣的儀表,儀表之間裝有許多較小的屏幕,滾動着阿爾法文字。天棚上似乎繪的是一幅星圖。當然,這幅星圖與我們地球上的北天星圖或南天星圖都不相同:我一點也看不懂,找不出任何一個我熟悉的星座。星圖上有許多條等距離的、彼此交叉的細線,我相信那就是座標一類的東西。天棚中央有一個直徑約一點五米的圓窗,可以直接觀看前進方向上的星空。地板上,正對天窗的位置上,有一面黑色的金屬圓盤被固定在約一米高的支架上。後來我才知道,它是用來監測前進方向上宇宙射線的儀器。
大約兩三分鐘後,朗姆博士按動一個開關,關閉屏幕,這才轉過身來。巴姆蒂蘿小姐走上前,向博士鞠躬——那動作與地球亞洲東部的人很是相似——用阿爾法語告訴他,站在他面前的,就是那個阿卡利利,然後又通過翻譯機向我做了介紹。於是,朗姆博士通過翻譯機說道:
“歡迎你,阿卡利利!”
聽到“歡迎”二字,特別是語音合成器發出的那種令人不愉快的單調聲音,我的心中不由得重新燃起怒火。我大聲說道:
“不,先生,我向你們提出最強烈的抗議!”
他聽完翻譯,臉上出現了一絲驚訝,隨後又是一絲微笑;接着,他通過翻譯機說:
“是嗎?請講。”
“你們向我們毫無道理地發起進攻,使我們喪失抵抗能力,又未經我的同意,強行把我帶到你們的飛船上,離開我的星球和我的祖國,甚至不容我同朋友和親人告別。如果你們阿爾法人是理智的高級生物,那就一定明白,這是一種極不道德、十分野蠻的行爲,也可以說是一種極其嚴重的犯罪!這種劫持罪行,在地球上,是會受到嚴厲懲處的。”
翻譯機立刻將我的話譯成他們本民族的語言。朗姆博士聽了這番話,就哈哈大笑起來。
“我已經對阿爾法航天局的官員們說過,”他自言自語道,“對地球人是不可以輕視的。這就是一個證明。”
他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接着說:“不過,朋友,你所說的道德與犯罪的概念,只適用於同一生命物種之內,從來就不存在於不同的物種之間。我們在你們地球上進行了長時間的研究,對你所代表的這一類動物的研究尤爲仔細。你看,我們可以翻譯你們的語言,這就是很好的證明。根據我們的觀察,地球人在捕捉或殺死別的動物時,就從來不會徵求它們的意見,更不要說你們採取的手段是何等的粗暴殘忍了。你們地球人類把被你稱爲雪麗的這一類動物捉來馴爲奴隸時,你們可曾徵求過它們的意見、並讓它同自己草原上的夥伴告別了嗎?根據我們在地球上的調查和測試,我們知道,它們是很不情願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