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警察一般情況下並不巡邏,只是坐在街區路口的崗亭裏,從屏幕上觀看各個地段的治安和交通情況。通常,第一線的繁雜工作,比如指揮交通,維持治安,都是由機器警察去做。
我看到一個機器警察追捕逃跑的盜賊。機器人飛奔過去,揮起機器手,一把揪住那賊的頭髮,將其掀翻在地,然後就用爪鉗把那人緊緊箍住,用繩子將那廝捆了,讓他動彈不得。那情形幾乎跟蜘蛛用蛛絲捆綁一隻蒼蠅一個樣。那賊絕望地掙扎了幾下就沒了力氣,很快就蔫了。而此時,在一個十字路口,已經有六七個機器警察,每位都牢牢地抱着一個罪犯,等着真人警察把他們帶走。
一輛車不知犯了哪一條,被機器警察攔住,帶到路邊。那司機望了一眼機器人頭上的屏幕,立刻滿臉堆笑,掏出電子卡片在機器人胸部劃了一下,屏幕上出現一排文字:“謝謝您接受處罰,但願我們不要再碰面!”
拉伊娜提議去觀看體育表演。
“體育表演?”我說,“那有什麼好看的?”
我告訴她倆,我們地球上,特別是我出生的那個國家裏,體育是全民的運動。爲了能具有健康的體魄爲人民服務,每個公民,除了必須要參加課間操或工間操那樣一些基本的、定時定量的運動外,還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參加其它一些運動項目,如射擊、跳傘、游泳、登山、滑雪等等。我們地球人也經常舉行體育比賽,從來都是“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其主要目的是切磋技藝,結交朋友,增進友誼。
海倫蒂斯小姐說,阿爾法星球上的體育,早在一百年前就從全民健身活動,轉變成少數人爭奪錦標的拼搏了。對於絕大多數阿爾法人來說,體育早已從他們的生活中退出;當前的體育運動不再是爲了增強人民體質,而是已經變成了極少數人從事的一種職業;他們在比賽場上的表現決定他們的收入。那些在大規模或大範圍比賽中拿了第一名的運動員,住着高級別墅,喫香的喝辣的,還時時有人伺候,生活得像個皇帝;而那些拿不着名次或者受了傷不能再上賽場的運動員就慘了,往往連餬口的工作都找不到。
“所以,”拉伊娜道,“在競爭的條件下,我們的體育向着超越極限的方向發展,不是普通人可以企及的。您看了就會知道。”
我們乘了二十來分鐘傳送帶,又徒步走了三百米,來到一個體育比賽場。這個比賽場是露天的,構造跟我們地球上羅馬城內的古代競技場差不多,但規模不大,這是爲了讓觀衆能看得更清楚,。
門票比演唱會貴五倍。顯然,除了我們這種闊佬,沒人能看的起體育比賽的。
比賽表演剛剛開始。今天的體育比賽項目叫“轟隆轟隆”,這是音譯;翻譯成地球的漢語,就是“拳打腳踢”。
這種比賽的運動員,個個都十分的肥壯,體重往往超過五六個普通阿爾法男人體重的總和,儼然一頭犀牛。他們身體嚴重變形,不大像人了。他們用一隻皮套護住生殖器,全身一絲不掛,交起手來,姿勢極其難看。但這是阿爾法人最崇尚的體形。
“把人弄成這個樣子,還叫做體育麼?”我忿忿地喊道。
我們座位附近的觀衆,聽了我的抱怨,紛紛扭過頭來看我。他們那喫驚的目光和迷惑不解的臉相使我相信,他們覺得自己聽到了一種非正常人的聲音。
今天的比賽共有八對選手出場,其中的勝者通過抓鬮的辦法再組成四分之一賽;然後是二分之一賽,最後纔是決賽。一共有十五輪比賽。
一輪比賽的每個回合,觀衆席上的人都要賣力地大喊一氣。我仔細聽來,分辨出不同的兩個詞。一個是“還擊!”,另一個是“打死他!”看來觀衆分成兩派,各支持一方。這兩個詞,在阿爾法語中是幾個連續的破擦音,由衆人嘴裏喊出時,不僅發出“嘭嘭”的聲響,而且造成唾沫星子橫飛的景象。
“還擊!”
“打死他!”
“還擊!”
“打死他!”
“還擊!”
“打死他!”
……
聲浪此起彼伏,聲音之大,震耳欲聾。
尤爲惡劣的是,人們似乎對於傷者和失敗者毫不同情,看到他們骨折筋斷,皮開肉綻,嚎叫不止的慘狀,大多數人無動於衷,少數人還狠狠地大叫:“你去死吧!”這讓我十分驚訝。
看到我瞠目結舌的樣子,海倫蒂斯小姐就解釋說,其實每一場比賽都是一場賭博。開賽前,觀衆可以用自己隨身攜帶的通訊工具爲他看好的一個或多個運動員下賭注,也稱爲“買彩票”。如果他看好的運動員贏了,他就會賺上一筆;否則,他投入的賭資就白扔了。而且,八分之一賽、四分之一賽、二分之一賽和決賽的賭注是不同的,級別越高賭注越大。
“想想看,阿卡利利先生!”海倫蒂斯小姐說,“在這種情形下,誰還會同情失敗者呢?正是失敗了躺在地上的那些人,讓原本支持他們的觀衆失去了錢財的啊!”
我耐着性子,陪同兩位小姐看完比賽,就隨着人流向外走。剛走到出口,就看見兩撥人在體育場外的廣場上鬥毆;我以爲是場外的人們閒的無聊,正學着裏面選手的樣子練習。誰知事情並不是我想象的那樣。原來那是分別給決賽選手A和B下賭注的兩撥人。一撥人爲最後的勝利者歡呼,另一撥人則不服,雙方就發生了口角。跟地球上的類似情況相同,口頭之爭很快就演變成武鬥。顯然是有人報了警,因爲很快就開來了大批的機器警察。這些機器警察不由分說,衝進騷亂的人羣,用機器手把鬧事者紛紛撂倒,將他們捆起來抓在手中,等待真人警察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