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阿爾法星球大毀滅 >第三十八章:塔曼齊拉果和安娜
    塔曼們如果生了病或是殘廢了,就會被趕出家門。實際上,阿爾法城郊街頭那些可憐的蓬頭垢面的流浪塔曼,就是被主人遺棄的。

    在阿爾法星球,誰家養的塔曼種類齊全、數量多,誰就顯的富有,受到尊重。假日裏,那些有身份的男人和有錢的女人,都喜歡領着幾隻塔曼上街遛達,帶它們去公園、去遊樂場,甚至去賓館喫飯。羅斯科告訴我,他的女兒每天夜晚都要摟着她的塔曼才能睡着,把它叫做“我親愛的”。

    也有長相一般的塔曼,被養的又肥又大,但卻從來不加訓練。它們是用來喫肉或喫腦的,或者用作某些器官移植的提供者。當然這種塔曼本來也很聰明,但爲了便於宰殺,人爲地把它們變的愚蠢了。這些肥胖的塔曼,過着懶散而舒適的生活,完全不會考慮自己將來被宰殺的命運。

    我在外地巡展期間曾見過好幾次塔曼拍賣會,那情景使我想起我在地球上見過的狗市。參加拍賣的塔曼要現場稱量體重、測量身高、看牙齒,賣家要提供它的近期體檢表。我曾目睹塔曼夫妻訣別、母子分離時悲痛哭泣的場景;見過年老的塔曼被顧客冷落,最後被飯店採購肉食的人鎖住四肢帶走時哀嚎掙扎的情形;也見過專門用來配種的雄性塔曼,留着剪得整整齊齊的中分頭,穿着花布衣服,懶洋洋地坐在籠子裏啃食漿果。

    有些特別聰明伶俐的塔曼,智力不亞於我們地球上三、四歲兒童,被訓練掌握某些技能,可以當作僕人來使用,也可以替主人做艱苦危險的工作,甚至幫助犯了罪的主人去種樹。羅斯科馴養的那些塔曼就屬於這一類。

    羅斯科人脈很廣,外面的朋友已經爲他留了一處肥缺,等他刑滿出獄就可以立刻上任。他急於完成種植任務,早日回家,所以他催促塔曼們加緊勞作。由於這個緣故,他對他的塔曼很兇,經常毆打它們。

    一隻名叫齊拉果的紅毛熊臉雄性塔曼,工作時間偷閒溜走,還喫掉了羅斯科的午餐。羅斯科怒不可遏,把它捆綁起來,用皮鞭使勁地抽打,到它已經遍體鱗傷還不肯住手。我看着可憐,就大聲呵斥那犯人,讓他放下皮鞭,這才救了齊拉果一命。

    “齊拉果,”羅斯科對那隻塔曼說,“我不能再收留你、供你喫喝了。你走吧。”

    那塔曼捱打時未曾哭叫,此時,聽說主人不要它了,就大聲哀嚎起來。那聲音跟我們地球上一條被逐出家門的狗的哀叫是一樣的。

    羅斯科又轉身對我說:“阿卡利利先生,齊拉果是一個下賤的家奴,您既然有意救它,這隻塔曼就免費送給您好啦。”

    就這樣,從羅斯科那裏,我得到了這隻塔曼。

    我讓拉伊娜和海倫蒂斯兩位小姐把齊拉果洗乾淨,給它身上的傷口塗了藥;又吩咐嘎爾丁夫人爲它準備了一頓豐盛的食物。之後,我讓嘎爾丁警長在我辦公室的一角的地板上鋪上一方軟墊,作爲它睡覺的地方。

    雖然我對塔曼這種動物沒有什麼好感,卻並不反對餵養一隻塔曼來解悶兒。我對小動物總有惻隱之心,所以吩咐我的部下精心照顧它,讓它跟我喫一樣的食物,給它穿上衣服,教他洗澡,培養它的衛生習慣。齊拉果有很好的學習和模仿能力,沒過多久就適應了新的生活。而且,它也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每天都像個小跟班似的追隨着我,還主動地幫我做這做那,這讓我很是喜歡。當然我也給予它充分的自由,在假日裏由着它隨便去哪裏閒逛。

    我利用羅斯科的翻譯機同它交談,研究它的語言和表情。發現它能發出五百多個不同的聲音來表達自己的意思,有十幾種細微的面部肌肉變化來表達情感。我本來就有學習語言的天賦,又有地球人與生俱來的察言觀色的本事,所以不到一百天,我竟然可以不用翻譯機也能與它簡單交談了。

    通過交談我發現,塔曼的確很聰明,記憶力也很好,不愧爲智力僅次於阿爾法星球人類的動物,但因爲它們沒有組成社會,不存在世代相傳的教育,所以它們一般都不知道自己來源於哪裏,也不知道將會怎樣終結一生。

    我跟它談起阿爾法人類,它表示出恐懼、憤恨和仇視的態度。對它的主人羅斯科,也並不因爲他養活了自己而有絲毫感恩的表示。齊拉果作爲羅斯科家的奴僕,在行動上有一定的自由,跟鄰居家的塔曼和街頭流浪的塔曼都有密切的接觸,見到和聽說的事情也很多。它告訴我塔曼這個種族遭受的種種苦難。可能是代代口頭相傳,它知道自己的祖先曾自由自在地生活在森林裏和草原上,後來森林草原都被人類毀滅,它們被捕捉,被拍賣,淪爲奴隸,受到百般虐待;它的許多朋友都冒險逃亡到阿貝島去了。齊拉果對我說,如果不是遇到我,它也準備冒險渡過大海,跑到阿貝島去。

    在一個狂風呼號、沙塵瀰漫的夜晚,我透過臥室的窗子看到辦公室似乎有異常動靜,就出去巡查。

    我打開辦公室的燈,發現齊拉果擁抱着一隻陌生的雌性塔曼。見到我,它們很害怕,雙雙匍匐在地。那隻雌性塔曼一身淡藍色短毛,臉相如同地球上的家貓。它仰着頭,用阿爾法語對我說出這樣幾句話:

    “對不起,初次見面,失禮啦。”

    它一字不差地重複了幾次。

    我吃了一驚,覺得它實際懂的事情要比地球上一隻學舌的鸚鵡多得多。於是我打開辦公桌上的翻譯器,問它從哪裏來,到特立芒地做什麼。我告訴它,說實話可以免受處罰。

    這時齊拉果開口道,它倆是一對情侶。讀者請不要見笑,動物之間也有愛情啊,特別是塔曼這種高級動物。齊拉果說,它的戀人名叫安娜,像其它塔曼奴僕一樣,受盡了顛沛流離之苦,曾被羅斯科買來又被賣掉。在羅斯科家,它們相愛了。

    齊拉果說安娜被羅斯科賣到一戶人家做奴僕,被訓練模仿阿爾法人的語言,頗有成績。開始時受到主人一家的寵愛,後來就變成了賺錢的工具。一家老小什麼都不做了,只靠它的特異功能來養活。主人墮落爲酒鬼,女主人成了牌迷,兒子懶得像只豬,女兒一天到晚不是美容就是出去跳舞。後來主人強迫它和一隻強壯的雄塔曼在一起,以便產生健康的後代來繼承它的這種特異功能。於是它就逃到齊拉果這裏來。它的主人正在追捕它。

    聽了齊拉果這一番話,我就說:

    “很遺憾,齊拉果,我不能收留安娜。按照阿爾法的法律,誘拐或奪取他人寵物,都屬於犯罪,是要受到懲處的。”

    兩隻塔曼跪在地上哭泣起來。

    “主人啊,”齊拉果道,“我知道這兒不是久留之地,所以我們就打算——”

    兩隻塔曼正打算——用我們地球上的專業術語,就是:私奔。

    “私奔,”我呵斥道,“膽大妄爲的傢伙!”

    我實在想不出,在阿爾法星球上,離開了人類的豢養,塔曼們還有什麼能力在野外自由地生活。我對它倆說,私奔這條路實在不可取;勸它們還是接受命運的安排,老老實實回到主人家裏去。這時,安娜就用清晰的阿爾法人類語言喊道:

    “買我吧,買我吧!”

    可是,我實在無心買它;不想讓我的特立芒地變成塔曼飼養場。雖說如此,我還是動了惻隱之心,將它倆小心藏匿起來,祕密地給它們準備了衣服、帽子和夠在路上喫三天的食物,選了一個安靜的夜晚,送它們離開特立芒地,踏上逃亡之路。

    幾天後,警察找上門來,向工作人員和囚犯詢問是否見到過一隻名叫安娜的藍毛雌性塔曼。說是誰能提供線索,會大大有賞,還說什麼這隻有靈性、會模仿人類語言的塔曼是無價之寶,是它主人家的唯一生活來源,失去了它,那一家人就要餓肚子。這種誇張的說法,讓我覺得十分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