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法外交部說,阿卡利利問題與阿貝島之爭是完全不相干的兩碼事;貝塔外交部說,若是不能得到阿貝島,貝塔就得去地球索取綠色土地,而阿卡利利已經答應做遠征軍的嚮導了。
貝塔國家的答覆立刻被傳送到王國政府和議會,又在幾個小時後被新聞媒體披露。這引起了阿爾法人民普遍的憤怒;人們紛紛在信息網絡和其它新聞媒體上發表激烈意見,要求對貝塔採取強硬措施,甚至不惜發動一場戰爭。
然而對議會和政府來說,憤怒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其實,人們早就料到貝塔一定會把這個問題複雜化,因爲許久以來,兩國間不管發生什麼摩擦,貝塔總是要蠻橫地把它扯進領土爭端中來。這次也不例外。而且和以往一樣,這次貝塔人也是故意做出一種“高姿態”,表示願意派出一箇中等級別的代表團,在第三國,也就是嘎瑪國家的首都麻西匹城,與阿爾法國家的代表進行談判。
兩國的代表在麻西匹城開始談判。阿爾法代表要求僅就歸還地球人阿卡利利的事宜進行協商,並且表示願意以金錢——無論貝塔人要價有多高,都可以討論——贖回阿卡利利。可是貝塔人卻不願意只就阿卡利利的事情討價還價,而是提出要就兩國間所有的問題,其中必須包括阿貝島的歸屬問題,進行一攬子談判。爲了表示他們所謂的“誠意”,他們願意立即讓對方將我的兩名隨員,也就是嘎爾丁警長和瓦波拉先行接回阿爾法國家。
嘎瑪政府委派前任總理老阿里巴先生做和事佬,出面進行斡旋。但是由於嘎瑪國家不具備足夠的經濟和軍事實力,所以他說的話沒有什麼份量,灌不進雙方代表的耳朵裏去,當然也就起不到應有的制約作用。一貫頤指氣使的老阿里巴,這回兩邊碰壁,丟盡了面子,氣得要命,撮合了幾次會談之後,就懶得再管閒事,回家睡大覺去了。沒了東道主在場,雙方代表一見面就開始打哈欠,每一方都既不想再說什麼,也不想再聽什麼;然後就互相盯着看一會兒,接着就哈哈一笑,夾起文件包,彼此道聲再見。談判斷斷續續進行了一百五十天,浪費兩國財政各四十五萬索斯比的鉅款,事情卻沒有任何進展。
巴姆蒂蘿小姐非常焦慮,每天都要到主管軍事情報的卡米撒將軍那裏跑一趟,希望獲得我的最新消息。可是,她沒有獲得有關我的任何一點好消息。然而巴姆蒂蘿小姐也並非一無所獲,原來卡米撒將軍一直就十分尊敬和愛慕這位女宇航員;如今她那顆誠摯的心更是深深地感動了他,使他常常考慮怎樣才能幫助巴姆蒂蘿小姐。關於這種情感的結果,可敬的讀者不久就會看到。
儘管嘎爾丁和瓦波拉對我細心照料,還服下大量的藥丸,我的健康狀況卻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阿爾法人爲我所做的外交努力,我一概不知情,因爲我沒有任何通訊手段,除了陽光谷別墅客廳裏的那臺電視機播出的軍方節目之外,我也沒有任何其它的消息來源。
我一次次從噩夢中驚醒,而每次醒來後,我就希望自己還幸福地生活在地球上,看到我的同胞安然無恙,但又馬上沮喪地意識到我仍被軟禁在阿爾法星球貝塔國家的陽光谷。就像一個被判了死刑的囚犯,無論是睡着還是醒來,面對的都是死亡。讀者不難想象,我這時的心理狀況是多麼悽慘啊。
爲了緩解我的病症,貝塔人不再在我面前說起任何有關宇宙遠征的事情;爲了維持我的生命,莫勒萬將軍派來的醫生和護士每個白天兩次爲我注射營養液;晚上還要用一種類似頭盔的金屬罩扣在我的腦袋上,刺激我的大腦神經。又在我身體的多個部位貼上探頭,用來監測我的各項生理指標。他們每回來到我身邊,都會同瓦波拉交談一陣。一天,我稍稍清醒一些,就問瓦波拉,我還能不能活,他說,貝塔人的醫術與阿爾法人一樣高明,只要他們想要一個人或一隻動物活下去,就肯定能有辦法讓他活下去。我說用不着這麼折騰了;我對我的同胞犯下滔天大罪,先是在特立芒地鼓吹地球的優越環境,引起阿爾法人的貪慾,後來又把地球的防務狀況透露給貝塔軍人,如今阿爾法星球的遠征軍就要出發去毀滅我的同胞,我還有什麼資格活在這個世界上呢?我懇求他給我弄些毒藥來,讓我早早死掉,因爲我不能親眼看到我的同胞的悲慘滅亡。聽了這話,瓦波拉嘆息着搖了搖頭,嘎爾丁警長卻勃然大怒。
“啊,阿卡利利,阿卡利利先生,”他大聲斥責道,“你真是一個頑固的地球人!我記不清已經跟你說過多少遍,阿爾法星球的高級智慧生物要去征服你的同胞,與你的存在與否,根本沒有關係。不管你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或者不說什麼,不做什麼,都不能阻止他們的行動呀。你什麼罪過都沒有。怎麼我的話你就不相信吶?難道你真的以爲你有如此之大的本事,可以推動一場宇宙戰爭麼?要是你這樣想,那麼你就是我所見過的最妄自尊大的傢伙,智商太低,愚蠢透頂,可笑至極!”
說罷,他揮起手掌,結結實實給了我兩個耳光,打得我兩眼直冒金星。接着他轉過身,捂着臉,哭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