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上眸子,只是片刻就邁開了小短腿,追到他身邊。
橘白臉都嚇白,以爲安玉要去推人,“姐兒!”
“二哥。”小安玉側頭看着挺住步子的人,主動拉住他的手,一瞬間不知道說什麼,也沒有說話,就緊緊拉住他的手。
阮雙行沒甩開,冷漠問她:“你又要做什麼?”
安玉立刻搖頭,“不幹什麼,二哥是要回院子了嗎?”
“我要出去買書。”阮雙行拂手要丟開她。
阮安玉乾脆扯着他的袖子,就是很想陪他多一會,“我,我送你吧二哥。”
他拒絕不了,也拂開不掉,只能隨着這人。
她明顯感覺少年忽而跛腳的幅度,很輕微也很明顯,心裏不舒服得緊。
她拉住二哥的手,慢慢走着,鼻尖微酸,“二哥,你別恨我,我不是故意的。”
卻感覺二哥似乎一僵,安玉就認真道:“二哥,你千萬不要恨我,我以後會對你好的。”
“你想我帶你出府?六妹你還是去求三弟吧,我人微言輕,做不了你的主。”阮雙行看到小丫頭眼圈泛紅,只覺諷刺。
他淡淡開口,無悲無喜,“別恨你,你指的哪一件事情?”
側門就在不遠處,安玉被這話刺的忽而滑落了手,不爭氣的淚水在眼眶打轉。
她心疼阮雙行得不得了,憑什麼要被這樣對待啊……
安玉委屈巴巴站在原地,看着二哥走出大門,卻見他忽然回頭,眸子看不清楚情緒,沒有說話,側頭走了。
橘白管桂看着娃娃垂頭喪氣,忙過去,“姐兒想出去玩了?”
安玉不說話,搖搖頭,阮雙行因爲他落下殘疾,肉眼可見的不完美,是要跟着他一生一世的。
私生子,被逼死的母親,跟隨終身的輕微殘疾,滿是譏諷唾棄凌|辱的悲慘的童年,難怪他會那麼恨阮家人。
換成她,也恨。
恨到骨髓刻入靈魂。
橘白底身:“咱們回了吧?”
阮安玉搖頭,目光決絕,“我要等二哥回來。”
過了一個時辰,安玉看着門口熟悉人影,下意識上前,發現他二哥也正定定看着他,眸子有些啞然。
她乖乖在石階下面叫了聲二哥,隨即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二哥你不要誤會。”
外面叫賣糖葫蘆聲音傳來,阮雙行就笑了,覺得這丫頭太執着了,非要打他的主意出府,手指似乎還殘留娃娃帶給她的溫暖,他問:“你想出去做什麼?”
阮安玉眸子一怔,隨即笑顏如花,提着裙襬,門房也不敢阻攔,眼睜睜看着老太太的心肝寶貝出去。
她主動牽着二哥的手,隨意晃了一眼,小手一指,笑道:“就買一串糖葫蘆,我不亂跑,好不好,我牽着你,你牽着我。”
我今後都牽着你,一定護着你。
阮雙行搞不懂她要做什麼,管桂橘白對視一眼都跟着出去,女眷不能隨意出府,可有家裏男眷帶着就另當別論。
管桂小聲:“姐兒,你可不能亂跑,二少爺會受罰的。”
某種程度來說,安玉踏出大門,阮雙行註定要跪祠堂了。
阮雙行被她拉住手,走到糖葫蘆面前,給了兩文錢,看娃娃踮起腳滑稽得很,幫她拿來串:“這個行嗎?”
阮安玉皺眉,這人怎麼拿來串最小。
老伯就笑了:“公子的妹妹要自己選呢。”
阮安玉舉起手,阮雙行楞了下,這是要他抱?
就見小安玉圓乎乎的眸子期待地望着他,又把手升高了些,方便他抱自個。
猶豫半晌,阮雙行還是彎腰把她抱起來。
最後小娃娃一手拿着糖葫蘆,一手牽着二哥的手回到府邸,笑眯眯把糖葫蘆舉到二哥面前,賣乖道:“二哥也喫。”
“我不喫。”阮雙行鬆開她的手。
小娃娃踮起腳,把糖葫蘆湊到他下巴,使勁獻寶,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第一個最大,給二哥,喫嗎!好喫!騙你是豬!騙你是狗!騙你不是人!”
最後,娃娃被兩個丫頭拉着走了,阮雙行嘴裏含着硬塞進來的糖葫蘆,眸光淡淡的。
事情極快被阮老太太知道,安玉得知的時候,阮雙行已經被叫到祠堂罰跪。
娃娃沒有半分猶豫,擡着小短腿就朝祠堂去。
阮雙行跪在蒲團,無聲嘆了口氣,又被那丫頭擺了一道。
卻聽着外面媽媽焦急的聲音,再擡頭,肉唧唧的小糰子氣喘吁吁站在她面前咋咋呼呼。
他淡淡道:“六妹妹滿意了?”
阮安玉搖搖頭,她問阮雙行:“你怎麼不給祖母解釋,我去找祖母的時候她和二伯母在說事,二哥,你要跪多久。”
“不久,三個時辰。”
阮安玉覺得憋屈,分明是她出府,什麼委屈都給阮雙行受了。
她從懷裏掏出兩個餅子,遞過去,“二哥喫。”
阮雙行好笑,“六妹妹,要是父親知道你在祠堂當着列祖列宗的面喫東西,祖母都護不住你的。”
安玉跪坐在旁邊蒲團,不一會就腦袋一點一點,最後蜷縮身子把自己團成個圓球,弓着身子發出勻稱呼吸。
昏黃燭光投下了來,越發顯得她憨,小臉肉呼呼靠着蒲團,一戳就能倒。
他看着安玉打瞌睡,微微出神,手裏塞進了的牛肉餅子被他放在袖口,外面敲門聲傳來,說道時候了。
“六妹妹。”阮雙行叫她,伸手拍拍她的背脊。
娃娃渾渾噩噩坐起來,睡得迷迷糊糊,眼睛都睜不開了,就問:“二哥我困了,你能抱我回去嗎?”
阮雙行拒絕的話都沒出來,軟乎乎的手就落到了脖子上,自個掛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