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歡早上起來,習慣性摸過牀頭櫃的手機看時間。
微信上,一個藍色的頭像有消息顯示,時間是凌晨三點多。
那是很簡單的一句話:紀歡,我回來了。
似乎怕這話太過正式,他後面還附了個小笑臉。
紀歡的臉有些發燙,心也歡騰起來。
要怎麼回他?歡迎回來?還是不冷不熱地給個哦就算了?
好像怎麼都不適合,有失她的水準。
最後她略略保守地回了個拍手掌的表情。
算是迴應他那個小笑臉。
發完後她起牀。
卓一航卻回覆得很快,讓她有種錯覺他一直在等她的消息。
他問:今晚有空嗎,一起喫個飯?
紀歡:好。
頓了下,又補充:我可能會晚一點點,到時聯繫。
發完後,她反扣着手機,猛吸了好幾口氣。
哎喲,她這拿喬拿的,得死好多腦細胞。
但她總得讓他知道,她很忙的,不是一面對他的邀約,就能立馬答應得妥妥的。
卓一航:等你。
明明再簡單不過的兩個字,紀歡卻非要看出曖昧來,她真的沒救了。
男色誤人啊,真是。
洗漱後,她對着鏡子倒飭了好一會兒,雖然平常已經夠注意的了,今天還是多花了二十分鐘。
站在衣帽間裏,她又罕見地出現選擇困難症。
作爲服裝設計狗,穿得不美會死,加上經營的需要,她的每一件衣服皆出於自己之手。
即便這樣,她還是左挑右揀了好一陣。
她最後換上冰藍色的針織裙,才滿意地打住。
針織等於貼身,她是有點小心機的。
但是,她又遲到了。
所以說,女人的辛苦只有女人才懂。
要下多少功夫,做多少努力,纔會成就重逢時那傾心一刻?
敢鬆懈嗎?
紀歡回到店裏,首先處理黎太的單子。
助理在打理公衆號,偶爾也會上傳一些紀歡的照片,寫幾個酸酸的或美美的文字,漲漲人氣。
今天的紀歡絕對美出天際。
助理拍她工作時的側顏,都有點呼吸不順,外加差點舔屏。
照片上傳後,配文【今天的BOSS有多美?只想一直看着,不想工作了,摔。】
然後點贊歷史新高。
留言五花八門,問脣膏是什麼牌子什麼色號的有,問衣服是不是新款的也有,連問怎麼保持身材的都有,最八卦的莫過於問有沒有男朋友。
助理扶額,這些問題還是老闆自己回覆比較妥。
紀歡忙完了纔有時間看公衆號。
當看到這些留言,她心情跟成熟的水蜜桃似的,那鮮美多汁都快要溢出來。
一條條回覆完,退出。
微信上,阮晴姿剛給她發來一條:哇哦,我剛剛見到你的安東尼了,臥槽,他越來越帥了。
紀歡:你應該喊學長。
阮晴姿:有異性沒人性的女人。今晚一塊喫飯,學長說的。
紀歡:一塊指我和他,你……沒空。
阮晴姿:啊啊啊,紀歡我想弄死你。
晚上,紀歡特意晚半小時出發。
當然,全副妝容依然美得在線。
卓一航定的是傢俬房菜館,菜式都很精緻,環境也很適合敘舊。
大概是約了好幾個人,他要了一張小圓桌。
結果當然是,除了紀歡,其他人不是有事,就是正在有事,都沒能來。
他只好又換了小方桌。
紀歡心裏暗說,幹得好啊,姐們。我結婚那棒花一定給你。
卓一航自她進來,就一直在看她,這種眼光既不會冒犯,又清楚表達了一丟丟可念不可說內味兒。
然敘舊的氣氛就有點變味。
紀歡自然又感受到那纏纏繞繞的曖昧。
卓一航的眼神過於直白,也暗含炙熱,想忽略太難,想欺騙自己更難。
她很努力地剋制自己,像阮晴姿那句話,忍忍,要矜持。
好半晌,她捧着茶杯裝隨意問起:“在國外都好嗎?”
卓一航怔愣一下,終於回神。
“還好。你呢?”
紀歡也說還好。
成年人的體面,全靠這兩個字。
其實心裏想問的想說的,跟這倆字差遠了。
這兩年,他有沒有忘了她?會不會想起她?
這些不能問,至少不能現在就問。
不過她有眼睛,答案應該是喜聞樂見的。
菜端上來,打斷了他們短暫的對話。
卓一航給她夾了一箸桂花釀蓮藕。
這嫋嫋的香氣讓紀歡有些許出神。
不錯,他還記得她愛喫這個。
“要不要喝點酒?”卓一航又問。
紀歡說都可以。
然後一小壺糯米酒呈了上來。
不知怎麼的,她思緒突然開小差,昨晚那誰在她家喝糯米酒的樣子就這麼在眼前掠過。
呵呵,那誰還發瘋來着。
紀歡捏了下掌心,讓思緒又回到正道。
卓一航跟她說了一些他工作的趣聞趣事,成功讓她笑得不顧前後。
這頓飯喫得很慢,到散場時,誰也沒提先走,似都意猶未盡。
但紀歡特意掐着時機,在卓一航之前先說:“差不多了,我得走了。”
她不要讓他覺得,她會有很多時間花在他身上。
倘若他有心,他得先給出他的誠意,才能換來她的迴應。
卓一航跟着站起,“我送你。”
紀歡沒拒絕,把車鑰匙遞給他,倆人一前一後走出去。
卓一航是知道她住哪兒的,就像她也無比熟悉他住的地方。
只一站路,是什麼意思互相都知道。
但都不挑明。
車緩緩停下,卓一航卻沒說話。
紀歡卻利落地解開安全帶,依舊波瀾不驚,“到了。”
卓一航看她,想說什麼到底沒開口。
紀歡沒等到他說話,面上情緒也不顯,只是禮貌周到地說:“今晚這頓晚喫得很開心,謝謝你。”
這樣的禮貌某種程度來說,是一種疏離。
卓一航那麼聰明的人,當然不會聽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