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麗裝出很突然的樣子：“曉梅，我真想不到！剛纔上班時，工藝科的人在一起說笑十月一假期的事情，誰知道一個通知就讓我離開工藝科了，心裏真有點捨不得呢。”
楊曉梅很會恭維別人：“曉麗姐，其實管理崗位比不得工藝科清閒，瑣碎事情很多！”
肖麗笑了：“清閒什麼呀？今年那個重大專項課題，搞得所有實驗車間的人都忙忙碌碌的。我也跟着加了好幾天班。”
張科員把調動函雙手遞給肖麗：“肖姐，我們要給你接風呀。”
肖麗很會做人，從包裏取出兩盒煙放在桌子上：“假期裏我參加婚宴，人家非要給煙，我一個女人抽什麼煙呀。張科長，轉送給你了。”
朱木陽雖然不抽菸，但也知道一般煙的價格，這兩盒煙足有五十元左右，這在一九九一年已經算是很重的禮物了，而且沒聽說婚宴配置如此好的煙，這就是一種表示感謝的方式。
張科員哈哈笑着打開一盒：“謝謝肖姐！以後咱們都在管理部門，少不得打交道，要相互幫助呀。”
“我以前就是會畫工藝圖，這來了辦公室，真不知道要做點什麼。張科長你可以多指點。”肖麗接過調動函看了一遍，又問道，“我是不是要辦理交接手續呀，張科長，我負責的項目挺多，恐怕一天辦不完呀，時間是不是給姐姐寬裕幾天？”
張科員笑着解釋道：“沒事，通知單上的日期就是隨便寫寫，都在設計院，你先到這邊上班，試驗車間有事也可以找你。我這麼寫就是到年底好覈算，你整個十月份都在管理部門覈定獎金！對了，肖姐，徐處讓你到他辦公室去一趟。”
肖麗點頭，轉身和大家告辭，隨即又想起一件事情：“明晚週六，試驗車間說給我送行，曉梅，張科長，你們沒事吧？一起坐坐好嗎？就在泉城酒家，說那裏烤鵝很有味道。還有這個小夥子，一起去吧！”
朱木陽聽出她話語裏的意味，人家並沒有誠心請自己。他心裏很是憤懣，想想上次朱大景召集鉗裝一組的人喫飯，肖麗一口一個弟弟的稱呼，現在居然連他名字都不提，真的是“此一時彼一時”。
楊曉梅和張科員都是連聲答應，說一定過去，朱木陽則只是笑笑，肖麗也並不在乎他的反應，轉身告辭去了徐處長房間。
人事處三個人的笑容幾乎同時都冷卻了下來，張科員坐回座位，嘴裏嘀咕：“試驗車間真下本錢呀，去泉城酒家辦送行宴。前段時間高院長從車間到咱們樓上也不過如此吧。那裏喫頓飯一個人至少也要一百塊錢。”
楊曉梅則說道：“肖麗姐在車間人緣好呀。估計去的人不會少！咱們徐處不知道去不去？”
朱木陽聽着楊曉梅說話也不是很開心，就說：“我有個同學明天來濟南，我要去接站。姐姐，我就不去參加這個聚會了，可以嗎？”
剛纔肖麗的態度大家都心知肚明，與其說朱木陽不去，不如說人家根本不打算請他，因此楊曉梅點點頭：“不去就不去吧。”
張科員則很惋惜的神色：“那就可惜了！你不知道那個酒店的菜很好喫的，比前幾天我們去過的燕喜堂強之百倍！小朱，機會難得呀。”
朱木陽從心裏看不起這種只知道喫的行徑，嘴上則客氣：“趕得不巧。以後會有機會吧。”
桌上的電話忽然響了，楊曉梅順手接了起來：“喂，你好，請問你找誰呀？朱木陽？他在！”
朱木陽聽說是找他的電話楞了一下，本能的想問是誰，但看楊曉梅似笑非笑的神情就知道不好，應該是女生的電話。他忙跑過去接起來：“喂！”
楚南雪的聲音：“是我！”
朱木陽臉色一變，嘴裏應答道：“你好。”他的聲音很機械，楚南雪馬上明白他說話不方便，於是說道：“我說，你聽着就行！我是後天早晨三點多的火車到濟南。半夜！車次是K12，上海到北京的那趟特快。然後後天早晨七點二十從濟南東站到青島。”
“你能接我是吧？半夜呢！”楚南雪不明白他的意思，怯生生問道，她之所以選擇這個車次，也是想和朱木陽多呆一會兒。
“當然！我去火車站接你。”朱木陽說道。
“那好吧！後天見！”楚南雪放下電話，朱木陽解釋道，“我大學同學，去青島出差路過濟南，讓我幫她買張火車票。”
楊曉梅看他一眼，點點頭：“小朱人緣不錯呀。女同學想着麻煩你呢。”
“嗯！嗯！同學情誼！”朱木陽不太敢看楊曉梅。
楊曉梅撲哧一笑，這笑聲裏有幾分狡黠，朱木陽如何不知道笑聲中隱藏着一些東西，看來曉梅姐絕對不會給自己介紹對象了。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解釋，否則會更糟，慌忙翻開眼前一本規章制度合訂本，楊曉梅笑着指指那本書：“拿反了！”
朱木陽慌忙把書倒過來，臉上一陣陣發燒。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心裏則是有點甜，楚南雪的即將到來是一件幸福的事情，那可是他名正言順的女朋友，楚南雪和郭青完全不一樣。
十一點的時候，徐處長召集今年新參加工作的學生們開了一個會議，很簡單，就是對他們在車間三個月實習做一次總結。朱木陽自然也參加了，他帶着簽到表坐在前排。
大家都知道會議內容，原本畢業生要在車間實習一年，現在可能大家都縮短到了三個月，理由很簡單，就是工作需要，不過在此之前仍然要有一個部門考覈，也就是讓實習部門對畢業生表現打分，考覈分數低於六十分的爲不合格，要退回原學校，但這種考覈也是名義上的而已，朱木陽查過記載，從一九八二年第一批畢業生到現在，沒有一個人打分低於六十分，最危險的一個傢伙是六十一分。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退回原學校幾乎不可能。
徐處長表情嚴肅，他先用威嚴的目光在人羣中掃視一眼，才說道：“大家都知道今天會議內容是吧？我也就不多說了。但是在會議之初，我想強調一件事情，那就是考覈！今年針對你們的考覈也以前有很大的不同。”
會議室鴉雀無聲，大家都看着徐處長。
“對見習期考覈這項工作，我們設計院歷來都是十分重視，考覈前都作了充分準備，每個畢業生都以嚴肅認真的態度對待實習部門的測評，今天大家到來了，我要告訴你們，一定要好好總結這三個月的工作，從思想上重視，從行動上支持，從結果上接受。不管是任何人，也不管你有什麼樣的社會關係，如果考覈不及格，對不起，設計院會把你拒之門外。有學歷的也去不了技術部門，技校生也會被淘汰。我們今年就要立一個規矩。
前段時間我們人事處做了一套軟件，小朱，你們都認識是吧，就是他專門負責的，裏邊就有一套很詳細的考覈系統，就是把你們的日常表現用計算機打分的方式量化。不但要實習部門的領導打分，還有你們身邊的所有員工打分！當然佔的權重也不一樣，然後我們人事處根據打分情況分出優秀、良好、合格和不合格四個等級。在這裏我強調一句：優秀的要提出表揚，在一年後正式轉正時給予獎勵！不合格的堅決清退。”
徐處長把目光轉向朱木陽：“小朱，你把考覈的事情給大家簡單介紹一下。”
朱木陽早就有所準備，他站起來給大家微微鞠躬：“同學們，這次考覈又叫做客觀評價表，裏邊分爲工作態度、工作積極性和工作能力考覈。因爲這是入職測評考覈，因此重點考察大家的思想政治表現和對於崗位的適應能力。所以內容簡單了一點。這個表是郵電總局設計的。”
有一個人舉手，朱木陽認識他，是北京郵電學院的胡凱，他是問徐處長：“徐處，我實習期裏一直出差，並沒在試驗車間內工作，而且我的工作都是給技術中心做的，我怎麼考覈呀。”
徐處長點點頭：“你在哪裏工作，就在哪裏考覈。考覈都是實事求是，自己填寫考覈表，然後我們人事處組織相關人員實地考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