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幾個女生臉上露出害怕的表情，鄭詩華問道：“徐處長，我有過遲到，但都是週一堵車！還有試驗車間有時候加班，沒安排我值夜班，這不是我故意不上。”
徐處長其實就是想達到這種效果，給這些孩子們一種警示，是入職教育的延伸版，最怕就是一些人來到單位無法無天，其實他真得沒想辭退哪一個人，但這種話是不能說的：“我們的這次考覈，就是在單位裏養成一種習慣，讓大家都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採取的也是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策略。現在有一種考覈方法叫做末尾淘汰制，也就是說你們中間必然有一個到幾個排名末尾的人會被自行淘汰。但我想不要這般苛刻，只要大家能好好工作，即便是工作能力上存在一定的欠缺，可是通過努力會追上來的！對你們來說，工作態度纔是最重要的！這次也就是考覈工作態度！你們身邊的每一個人都給你們打分。這項工作具體負責的是楊曉梅楊科長，小朱因爲也屬於考覈範圍之內，就要採取迴避！不過關於考覈事項你們可以請教他，畢竟大家是一起參加工作的吧。”
孫曉均第一個贊成：“好！木陽，我們不清楚的可要問你。”旁邊幾個和朱木陽熟悉的同事甚至有鼓掌的。
徐處長點點頭：“今天上午就開始填表吧。下班之前把表都交到小朱這裏。明天開始我們召集實驗車間的同志開始對你們打分。”
徐處長剛離開，朱木陽身邊就圍了一圈人，大家都問他怎麼填表，鄭詩華更是着急：“我這三個月幹了好多活呢？這麼小的欄目怎麼寫的下來？還有這一欄“在學校裏曾獲得過何種獎勵和懲罰，我小學時老師曾經獎勵給我鉛筆盒，這算不算？騎自行車帶人被警察罰了十塊錢算不算？”
朱木陽搖頭，這姐們兒的智商居然能考上大學，真是祖墳冒煙。一些技校生也問：“我們又不調整崗位，這裏邊對新崗位的有無要求怎麼填”
朱木陽清一下嗓子，大聲說道：“既然大家都有點不太清楚，那大家都拿只筆，我挨個欄目給大家介紹一下。看看有沒有不清楚的地方好嗎？現場填完我就收起來，如果暫時不好寫的，那下班之前再交給我也行。”衆人齊聲說好，但也有人並不在乎，飛飛首先站起來，把考覈表一折，裝進工作服的上衣口袋，很不屑的走出門去。其他人看看他的背影，有的人臉上很是憤慨，也有人無所謂的樣子。朱木陽看看李桂花，她倒是一動不動坐在遠處。
有一個技校生調笑道：“李大美女，你男朋友走了，你怎麼不跟着？”
李桂花暴怒：“你放屁？誰是我男朋友？你爸爸纔是我男朋友！我是你媽！”很顯然這種罵人的話在技校生中並不少見，那個技校生也不生氣，自顧自笑了起來，更有人在旁邊慫恿：“叫媽啊！”
朱木陽用手指點點桌面：“大家肅靜一下，我好好說說這張表，萬一填錯了給自己招惹麻煩。”衆人都靜了下來，聽朱木陽一字一句的說表的事情。
下午下班前，朱木陽整理了一下大家交上來的考覈表，一共二十七份，那個飛飛看似不在乎，也早早找人把表交了過來，朱木陽想起以前他和李桂花在一起黏黏糊糊，唯恐別人不知道他們是情侶關係的情形，看今天二人表現就好像分手了。不過這在男女談戀愛的過程中也算正常，他至少和楚南雪大大小小分過三次手，最後還一直藕斷絲連，年輕人脾氣來得快，去的也快。
想到這裏朱木陽忽然覺得有點不對，自己怎麼會替這倆人考慮？要說起來即使沒有哪一磚頭，他們也不是什麼朋友。人和人之間有些是一見如故，有些則是見面就視若仇敵，至少自己和飛飛就是這種情況。
楊曉梅有點情緒：“木陽，你對計算機考覈系統熟悉不熟悉？這麼大的事情事先也沒演練，就直接用計算機來操作，很不合情理呀。我覺得還是發手工表算起來簡單。”
楊曉梅苦着臉：“你是會得不難，姐姐是難得不會！等表打完分收上來，你要替我輸入計算。”
朱木陽毫不猶豫的答應：“姐姐你放心吧！有我呢！這個事情本來就不復雜。”
楊曉梅笑了起來：“好！好好努力，姐姐給你介紹個媳婦呀。”
朱木陽大紅臉：“姐姐，你就會給我開玩笑！”
第二天考覈如期進行，因爲考覈部門主要是試驗車間，因此一上班楊曉梅就去了，召集有關人員打分，然後把錶帶了回來，往朱木陽桌上一丟：“朱木陽同學，到了你工作的時候！快算一下分數。”
朱木陽整理一下考覈表，說道：“姐姐，我馬上就算！下班前把結果給你。”
楊曉梅反而不怎麼在乎：“下週一也行！今晚我們去泉城酒家，我不會騎自行車，要去坐公交，早走一會兒。”
朱木陽也想起自己半夜要去接楚南雪的事情，不由有點畏難情緒：一九九一年的濟南城，晚上並沒有通勤公交車。而且火車站附近的旅館入住，需要單位介紹信。三點到的楚南雪實在沒有地方可以安排，二人總不能在候車室裏等到天亮吧。去火車站他也不能去晚，十點半末班公交車，然後就是在那裏等三四個小時。最可怕就是楚南雪來濟南後無法安排，在自己宿舍裏要是被別人看到，會不會有流言蜚語呀。
他愁眉苦臉的樣子被楊曉梅看到了，不由問道：“咦，小朱同學，你怎麼了？好像我沒欠你錢，怎麼臉色這麼難看呀。”
朱木陽看周圍沒人，就說道：“姐姐，我有個同學今天路過濟南，半夜到，我要去接她。可是從設計院到火車站沒公交車了，不好去呀。另外接了她回來也不好辦呀。”
楊曉梅說道：“你不如在火車站附近找個住的地方，也花不了多少錢吧？對了，你姐夫可以給你幫忙，那裏有個軍人第二招待所，距離火車站走着十分鐘。你可以把你同學安排在那裏。男同學？女同學？是不是那天打電話過來的？”
朱木陽知道這件事情瞞不過去，就點點頭，不過畫蛇添足：“普通同學啊！姐姐！”
楊曉梅淬了他一口：“半夜來的女同學？還說一點關係也沒有。你騙誰呢？好了，小朱，姐姐勸你一句，這女同學是南京的是吧？可以保持聯繫，但是這異地戀不容易修成正果。你別給自己惹大麻煩呀。”
朱木陽不知道怎麼反應，說是或者不是都不好，於是嘿嘿兩聲。
楊曉梅給愛人打了一個電話，問知道軍人招待所的位置，然後寫了一張紙條遞給朱木陽：“去住吧！單間！不收你費用！你也享受一下軍人的福利。”
朱木陽大喜過望：“謝謝姐姐！謝謝姐夫！我可能要住二天，我同學後天早晨走。”
楊曉梅用手點點他的額頭：“弟弟，你要注意啊！你懂我說的什麼！”
朱木陽臉又紅了。他拿起桌子上的考覈表：“姐姐，我先工作！”
這次考覈表分成兩部分，一類是試驗車間兩位主任打分，另一類則是一般羣衆，分別佔的權重不同。內容看上去很多，但都是數字，這也正是計算機最擅長處理的項目，朱木陽開始想一下午能幹完就不錯，誰知道異常順利，不到二個小時就已經出了結果，但這次的結果讓他看了一眼就大驚失色，上邊顯示紅線六十分之下有了名字，也就是說按照考覈法則，真的有人需要被辭退了，而且是熟人：餘碩士，餘曉慧。她的加權分數只有四十二分。距離倒數第二名的李桂花差了接近三十分。
他誠惶誠恐，喊過楊曉梅：“姐，你看！怎麼辦呀？”
楊曉梅也有點不太自然，她知道餘曉慧和邵總有關係，這種分數一出來，那可把邵總得罪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