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知道,蕭湛清並不喫她投懷送抱那一招,只好皺着眉想別的招。
只見蕭湛清已經走到了劉院判的院子旁,這裏是學堂風景最好的地方。有小橋流水,有假山亭廊,最被劉院判鍾愛的,要數中間這一大片荷花池。
宋蓮看着滿池荷花開的熱鬧,突然計上心頭。
她將身上的釵環都摘下,藏進一旁的假山洞裏,咬咬牙,整個人跳進了池子。
“撲通!”好大一聲。
宋蓮一下去,就瘋狂掙扎起來,“救命!救命啊!誰在附近救救我!”
她打的好算盤,之前只是摔倒,蕭湛清不扶也算不了錯,如今她落水,以命相挾,若蕭湛清還無動於衷,那就說不過去了。
宋蓮是會水的,不然她也不敢就這麼往下跳。此時她雙腳正在不疾不徐地踩水,露出水面的部分卻動作頗大,手臂亂舞,做出一副馬上就要沉下去的樣子。
她在等着,等着那暢快的“撲通”聲。
“撲通!”終於來了!
宋蓮心裏無比激動,她半眯着眼睛,假裝快要沉底,整個人卻不動聲色地往那人跳下來的地方游去。
一雙大手扶住了她的腰,宋蓮激動地睜開眼。
“……怎麼是你!”
只見映入眼簾的,哪裏是蕭湛清,分明是聽見她呼救就立刻趕來的許庭宣。
他急的不行,直接把她扛在肩上,三兩下就游上了岸。
宋蓮上岸後轉頭一看,發現蕭湛清好端端地站在水邊,饒有興致地觀察着他們兩個落湯雞。
她氣的快要吐血。想要掙脫開許庭宣的懷抱,卻發現怎麼都掙不開。
“你……放手!”她又氣又急。
許庭宣好不容易佳人在懷,哪兒能不趁這個機會好好揩揩油,只見他不僅不放手,還扣着她的腰,越摟越緊。
“妹妹,你就給哥哥抱一會兒,身上冷……”
宋蓮這次是自己把自己栽到火坑裏了,她正想要對着許庭宣破口大罵之時,宋絮卻領着浩浩蕩蕩一隊學子,從遠處過來了。
“這是怎麼了?出人命了?”宋絮一副純看熱鬧的樣兒,一眼就見到岸邊溼漉漉的兩人。
許庭宣的雙臂還緊緊地摟在宋蓮的腰上。
所有人看見了。
一時間倒吸涼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怎麼着這是?英雄救美?”宋絮笑笑。
後面的學子有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宋蓮,他們的女神,她居然和許庭宣糾纏在了一起,誰不知道許庭宣是個浪蕩子?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摟摟抱抱……”
“真是不知所謂……”
大家的神壇搖搖欲墜,要塌了。
宋絮聽着身後人的議論,笑着阻止:“別這麼說,畢竟還是救命要緊,情急之下,男女大防破了也沒事。只是……”
衆人聽到她還有話說,連忙紛紛住了嘴。
“只是,你們這樣親密的樣子,被所有人都看見了,許庭宣,你要是個男人,就應該趕緊讓父母給宋蓮提親啊。不然這抱也抱了,摸也摸了,宋蓮之後除了你,可誰都嫁不了了。”
許庭宣聽了反而眼睛一亮,宋蓮卻氣急敗壞。
學子們過了剛纔那股勁而,此時紛紛開始對着許庭宣起鬨。
“許兄弟,好事在即,可要請同學們喝酒。”
“許兄弟,趕緊的,什麼時候辦酒席?”
許庭宣還沒說什麼,宋蓮聽不下去了。
她向來對對着許庭宣倒胃口,連孫牧嶼她都沒放在眼裏,哪裏還能忍受嫁給許庭宣這種人!
她狠狠把一抖,終於把許庭宣的手掙脫開,推開他就跑了。
許庭宣還當她只是害羞,留在原地和前來打趣的衆人嬉笑。
宋絮見蕭湛清站在另一頭,走過去問他怎麼回事。
蕭湛清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
不論他看到還是沒看到,都不重要了。
種下什麼因就得什麼果,除了宋絮,他無意干涉任何人。
宋絮看他的表情,沒有看出任何端倪,只好放棄。
“許庭宣聽說家世也算是不錯,宋蓮喜歡?”她喃喃自語。
“未必。”
“爲何?”
面對宋絮的疑問,蕭湛清只吐了一個字:“貪。”
貪者,永不滿足也。
宋絮歪頭想了想,笑了:“別說,你的眼睛還真毒。”
“不敢。”
“你有什麼不敢的?”
“我有很多不敢。”蕭湛清道。
兩個人此時肩並着肩,站在荷花池旁,對面吵吵鬧鬧的是學子們。
只是一池荷花開的旺盛,對面的人聲隱隱約約,已經聽得不十分真切。
微風習習,此處彷彿是與世隔絕的一處小洞天,竟然有了幾分浮生偷閒之意。
宋絮伸了個懶腰,剛纔一直低頭看文章,她早就累了。
她接上剛纔的話題:“那你說說,你都有什麼不敢的。”
她倒是想知道,蕭湛清這樣的人,難道還有什麼害怕的事情不成。
蕭湛清想了一想,道:“不敢問,不敢去,不敢來,不敢直視。”
宋絮眨了眨眼,她沒懂。
蕭湛清見她難得有些迷糊的樣子,笑的開懷。
“東家,你解釋一下。”
“就比如……”蕭湛清淡笑,“我就不敢問你懂沒懂?是真沒懂,還是假沒懂。”
“我就是沒懂,哪來的真假。”宋絮撇嘴,“東家,要說話便好好說,打什麼啞謎。”
蕭湛清一愣,哈哈大笑。
他笑的肩頭一聳一聳,好一會而才平靜下來:“你說得對,我打什麼啞謎呢。打啞謎,也是因爲我不敢。”
他深深地看進宋絮的眼睛:“不敢直抒胸臆地問出來。”
宋絮看着他,見自己的影子被完整地映在蕭湛清漆黑的瞳仁裏。
她聳聳肩:“好吧。”想了想,又道:“也許現在這樣就好。”
蕭湛清道:“不錯,同感。”
宋絮這才笑了,她說:“在這耽擱這麼久,走吧,我陪你去找劉院判。”
蕭湛清欣然答應。
兩人一起來到劉院判的屋子前,門關着,敲了半天卻沒有人開門。
詫異的兩人一推,門沒鎖,“吱呀”一聲展開。
卻見劉院判整個人撲在地上,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