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見此趕緊圍上去。
只見那劉院判頭朝門腳朝裏的伏在地板上，人事不知，後腦勺上一片鮮紅的血跡。
蕭湛清連忙蹲下，給劉院判把脈。他凝神兩秒，朝宋絮點點頭：“沒有生命危險。”
宋絮見劉院判後腦上的傷口還在不停地出血，連忙對蕭湛清道：“東家，有沒有什麼止血的藥膏？劉院判年紀大了，怕是凝血功能比年輕人有所不及，看這血一直沒有止住，怕之後有危險。”
蕭湛清自己從醫，當然知道這個道理，此時已經掏出隨身的藥物，給劉院判做簡單的處理。
讓然而劉院判後腦勺上的傷口看着猙獰，實際上創口也確實很大，蕭湛清隨身帶的藥包，並不能應付如此兇猛的出血量。
“你去院子裏，把他養的蟲蛇草拔了。”蕭湛清指揮道。
劉院判向來好養些花花草草，陶冶情操。
他也不拘於名貴的植物，各種野花野草，他也樂見，覺得自有一股野趣。所以劉院判的院子，就像一片無人管理的灌木叢，植物在裏面撒歡般的瘋長，完全看不出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打理的。
宋絮在院子的角落裏找到了一叢蟲蛇草。
這草藥相如其名，長的又像蟲又像蛇。
看起來乾枯委頓，實際上在它乾癟的枝幹下面，有着豐沛的汁液，可以用來處理傷口，幫助止血。
只是這草，就如這樸素的名字一般，只有最窮苦的人才會想着用這個蟲蛇草來處理傷口。無他，因爲這個草藥一切都好，就是味兒太沖了。
若是用了這個藥，整整一個月，那個人身上都會散發出這個草汁的腥羶味。十分燻人。
所以這個草藥是絕對不會出現在達官貴人的藥物名單上的。在和平年代，一般的百姓，也不會用到它，久而久之，這個草藥便有些不爲人知的意味了。
所以蕭湛清爲什麼會知道這樣一種貧民藥草？
宋絮心裏想着，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她利落地割下草莖以上的部分，綠綠的草汁噴涌而出，一股難以形容的腥羶頓時在空氣中爆發。
宋絮面無表情，回房把藥草丟給蕭湛清，自己卻拒絕再接近劉院判，而是在屋裏轉悠起來。
她把屋裏的各種陳設都掃視一遍，心裏有了數。
劉院判的屋子她之前來的次數不少，所以一些東西的擺放位置，她比較熟悉。此次宋絮發現，屋內一切物歸原位，並沒有被翻找過東西的跡象。而書桌以及書架，也是好端端的，包括在書案上擺放的一些貴重擺件，通通都完好無損。
可以初步判定，兇手並非是求財。
況且從屋內陳設整潔如昔，劉院判身上衣服完好，沒有任何打鬥痕跡也可以判斷出，兇手很有可能並不是陌生人，而是劉院判熟識的人。
只有在熟識的人面前，劉院判纔會沒有防備，不然光是一個陌生人闖進門的瞬間，劉院判就該開始呼救了，不至於衆人在學堂裏倒着這麼久，愣是心頭到尾就沒有聽到過劉院判的呼救聲。
一切都在靜悄悄中發生了。
宋絮瘋狂搖頭，絕對不想上前去。
她的鼻子靈敏，若是讓她一直聞到一點蟲蛇草的味道，她怕是能當場吐出來。
蕭湛清當然知道她是爲什麼一直不敢過來，見宋絮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此時卻龜縮在房間的小小角落，不由覺得十分好笑。
“你過來，已經沒有味道了，不信你聞。”
蕭湛清還特意把自己的衣袖遞出來，自己嗅了嗅，表示已經沒有大礙了。
宋絮猶豫良久，終於慢吞吞地蹭過去，隨着她接近用了藥的劉院判，她確實沒有聞到那股令人作嘔的草藥味。
“東家，你做了什麼手腳嗎？”宋絮神奇道，她甚至上前去聞了聞蕭湛清的袖子，果然，如他所說，並沒有沾染上那股恐怖的味道。
蕭湛清解釋道：“蟲蛇草之所以味道難聞，是因爲人們沒有掌握正確用它的方法。”
宋絮見他並沒有將蟲蛇草如往常一般碾碎塗在傷口上，而是直接將一片葉子貼在患處。
“蟲蛇草的寶貴之處並不在它的汁液，而是葉子。它的葉子是最天然的紗布，而且自帶輔助凝血功效，人們把蟲蛇草碾碎，實在是買櫝還珠。”
宋絮見劉院判腦後的血果然漸漸止住了，不由得嘖嘖稱奇。
蕭湛清知道的東西，有時候確實出乎她意料。
蕭湛清見她兩眼發光地望着草葉子，不由得一笑。忽然，他將手上剩下的一片蟲蛇草，自草莖處掰開一點，湊到劉院判鼻子邊……
“咳咳咳咳咳咳！”
突然一股難以言語的噁心味道充滿鼻腔，劉院判在昏迷中驚醒。
他下意識地將頭偏開，裏笑哦呢個手裏的東西遠遠的，同時劇烈咳嗽，肺都要被他咳了出來。
蕭湛清沒有一點愛護老年人的意思，見劉院判醒了，便問：“劉院判，如何？”
劉院判頭還是暈乎乎的，他搖了搖頭，看清楚面前的人。
“你們？……我？”
見他說話都喫力，整個人明顯還處在迷糊的狀態，蕭湛清又拿出了手裏的蟲蛇草葉。
劉院判見狀就像見到兇手一般驚恐，連連手腳並用往後退：“不不不不不用了，你快把那玩意兒拿開！”
蕭湛清舉着蟲蛇草：“劉院判，你現在感覺如何？”
劉院判：“感覺很好。”
蕭湛清：“神志是否清楚？”
劉院判：“清楚。”他心想，被蕭湛清這麼一攪合，他現在整個腦袋簡直比昏迷之前還要神思清明。
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這麼壞呢。
“可還記得是誰砸了你？”
“這……”劉院判皺眉，“我不知。我剛進屋，突然腦袋後面一陣劇痛，之後的事情，我便都不知道了。很慚愧，那人的臉，聲音，身形，一切我都沒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