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絮一臉莫名其妙呆在原地。
那莊主便又磕頭道了句：“請師傅接受徒兒一拜。”
這到底是唱的哪出？
宋絮實在不解其意，警惕看着跪伏在自己跟前的人道：“我不知你在說何？你莫不是認錯人了？”
“我從未揚言過要收徒或者如何。”
“有的。”聽聞這話激動喊道，然後忙擡頭從地上起來，站在宋絮面前一本正經道：“有的，你說過這話。”
有嗎？
她曾對人說過這種話？
宋絮想了片刻依舊沒想出什麼，她歪頭看向莊主茫然道：“我不記得我說過這話。”
“你……你真不記得……”那莊主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他又燃起一絲希望，笑着對宋絮道，“你會記得的。”
說罷，他轉身對一衆下人吩咐道：“你們都下去，沒我吩咐不得入內。”
“是。”
那些下人退下，待他們通通走遠，連一個人影都見不着之時。
那莊主忽然間擡手，再次把一直戴在面上的面具摘下，這回是完完全全露出一張臉來。
那是張五官端正的臉，本應看着正氣凜然，可惜下巴和鼻樑以及右臉臉頰處各添了一道猙獰醜陋的疤痕，平白給這張添了許多匪氣，瞧着不似什麼好人。
“先前光靠我寥寥無幾的述說，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誰。”
“但是現在，看到我這張臉，你想起來了嗎？”莊主期待看着宋絮。
這張臉……
宋絮眉間微蹙，她又定睛看了片刻，腦內才迅速閃過一段記憶。
原本還吵鬧的林子裏在一番搏鬥之下重新變得靜謐起來，只剩下風過林梢的窸窣聲音。
風從地上倒下的人身上裹挾起一片血腥味吹向更遠，年紀尚小的宋絮擦拭乾淨自己手中的劍後，她一把把劍塞回自己掛在腰間的劍鞘之中，同時轉過身低垂着眼眸看着坐在樹蔭底下的男人。
男人一臉傷疤，被血色糊了一臉，好在五官足夠端正，還能依稀能看清楚個大致輪廓。
男人剛纔被人追殺，帶傷跑了一路，被她出手相救，眼下很是狼狽的靠着樹墩休息。
宋絮從兜裏掏出幾塊碎銀子準備丟下然後離去繼續完成自己的任務，但是被眼尖的男人先一步發現了。
“姑……姑娘，你……你這是作何？”男人虛弱的喘着氣問。
宋絮沒回答，只是繼續蹲下身打算把銀子放在地上。
男人出言阻止：“姑娘，這……這使不得……”
“你救了我一命，我本就無以爲報。再收你這銀子，這……這實在不合適。”
聽到對方說不想收銀子，宋絮就也尊重對方的意見，乾脆把銀子放回錢袋裏頭。
男人一時遊戲目瞪口呆，但很快見宋絮擡步要離開，又忙回神喊道：“姑娘留步！”
聽見他的喊聲，宋絮稍稍頓住步子。
“姑娘武功高強，不知可願收徒？”男人問道。
宋絮頭也不回直接道：“不願。”
哪想身後的男人休息了一小會似乎緩過來了，從樹底下爬起，就邊喊話邊追上來。
“姑娘救我一命，我理應爲報。”
“只是在下鄉土已被人佔去，也身無分文，無以爲報。”
“我堂堂男兒，又不能學着話本子裏被英雄救美的姑娘一樣，對着姑娘道一句，在下無以爲報，不若以身相許。”
“這話，先不管我說不說得出口，就算說了，只怕是姑娘也未必想要我這個人。”
“所以，在下想懇請姑娘收我爲徒，我願一世追求姑娘以此爲報！”
宋絮見他追上來時還是駐足聽他說，眼下聽完發現男人的目的和先前一樣，她依舊頭也不回道：“不必。”
且不說她此舉只是順手罷了，再者她都只是師門之徒還未出師，何敢收徒？
她還有師傅派下的任務要繼續完成……
宋絮出神了片刻，男人追了上來，還是不依不饒。
這下更是直直跪在宋絮面前，痛哭流涕道：“姑娘，就當你可憐可憐我。”
“我一沒去處，二來鄉土被佔、鄉人被殺。”
“姑娘不需要我報恩，那便就教我點本事讓我去報仇吧！”
宋絮冷眼看着自己面前嚎啕大哭的男人：“要我收你爲徒？”
“那你先做一百件好事再來找我吧！”
“我不收心不善、不誠之人爲徒，你若能做到，我便收你爲徒。”
男人聽他這話立刻停止哭泣，極爲認真問宋絮道：“姑娘此話當真？”
這一出莫名其妙的鬧劇其實已經耽誤了她出任務的時間，宋絮心中早已不耐，但是爲了趕緊打發走男人，她回道：“自然當真，做完後有緣再見。”
說罷，她這回怕男人再繼續纏上她，直接運着輕功離去，徒留男人在原地喃喃自語地應下她給出的條件
……
“所以你做的一百件好事……”宋絮看着手中的記錄本，眉頭不自覺皺起。
這人不會把這種幾乎是一命抵一命的事情當做好事了吧？
她正這麼想着，就見男人揚起手中的記錄本道：“雖然還不滿一百件，但是我還是先和姑娘說說我做的好事。”
“在姑娘離開之後，我便去了外地一路摸爬打滾，奮鬥多年。這纔有了再次踏上這被惡人霸盡的土地，纔有了報仇的資格。”
“爲了報仇，我把那些人一一殺了。爲了姑娘當日叫我前去做的百件善事，我把那些人的器官取了，去給那些器官壞死的人換上。”
“這樣，既手刃了那些惡人，報了我的大仇，又幫了那些想活下來的好人，簡直一舉兩得。”
“這在我看來便是好事。”
莊主看上去很是興奮，他把手中的記錄本交給宋絮，繼續道：“我本是想等做滿百件好事再去找姑娘的。”
“倒是沒想到姑娘先一步上門，先一步找到我了。”
“這倒是讓我意外，不過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看着莊主手舞足蹈很是高興說着這一切，宋絮對於男人所認爲的“好事”實則有些許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