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周明徽的眉頭又擰在一起了。
“昨夜醉酒,多有得罪。”
如果不是因爲她照顧了醉酒的自己,他也不必第二日暴露實力,替她解決陳大那幾個麻煩。
“鍾某倒是好奇,秋姑娘與在下萍水相逢,卻要讓他人誤會,與在下同處一室,姑娘的修爲……
當真不怕在下有什麼逾矩行爲?”
秋木白笑道,“你這是誇我長相勾人嗎?”
“尚可。”周明徽的語氣沒有多好,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對自己的樣貌評價是“勾人”二字的。
你還在替她擔心行爲會不會讓人誤會,她卻告訴你,這都是她故意爲之。
好像都是他白費心思,好像她在自甘墮落……
他實在無法忍受,同樣的一張臉做着迥然相異的事情。
而秋木白似乎並沒有給他時間適應,她已經大大咧咧得說道,
“鍾郎不必在意,今夜我不會給你機會的……”
秋木白說的神祕,周明徽卻是到了深夜,才明白她的意思。
月光如水,自窗櫺間傾瀉而下。
月光似是實體般,帶着清涼的氣息,將窗口坐着的人的心冰封。
周明徽看着空空的牀面,整齊的被褥疊在角落,那原本該在上面安眠的人早已不知所蹤。
“說什麼不會給我機會,呵……”
周明徽輕笑,不知道在嘲諷誰。
他是聽到幾聲低語的,當時不以爲意,現在想想,應該是清風來找秋木白,而後秋木白就跟着他出去鬼混了……
周明徽自袖間拿出一個蝴蝶髮夾,望着髮夾出神。
幾日前管家將此物交給他的時候,他險些以爲自己看錯了。
若非他對秋木白足夠關注,也不會記得她還有這樣一個樣式普通的髮夾。
她向來是不愛裝飾自己的,這個髮夾她倒是常用,因爲使用方便,隨意一夾就不怕遮擋了視線。
她的隨意舉動向來最撩撥人,純情周家主確信自己當時連她的頭髮絲是怎樣分佈的都能記住。
然而那個時候,他已經從雲府傳來的消息中知道她死了一個多月了……
被千弦陣撕裂,魂魄都沒有留下。
所以當管家拿來發夾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是,
“是遺物嗎?”
管家搖頭,帶給他無盡的希望。
“是前日小的去進貨,把小兒留在街角喫糖葫蘆,一個姑娘用這個髮夾騙走了小兒的糖葫蘆,小兒哭鬧了好久……”
“前日?”周明徽敏銳的抓住了重點。
“是的,小兒親眼所見。”
周明徽原本死水的心驟然掀起軒然大波。
只是管家的小兒子不過四歲多,當真能將人記清楚?
可是按照管家描述,那個古靈精怪的丫頭,似乎就在自己面前。
那麼的真實,又那麼虛幻。
輾轉反側一夜,他還是決定自己來確認。
然而現在……
人是找到了,他卻不能確定是同一個人了。
他認識的姑娘,雖然有些任性的時候,但是單純。
他曾期待過他心悅的姑娘給予他熱情的迴應,可卻知道,這隻能是他的夢想。
他知道,她於感情上是缺根筋的。
他還未來得及同她說喜歡,她便一點都感受不到。
現在這個“秋木白”,卻未免太過於熱情了些。
都太嫺熟了,彷彿經常爲之。
這絕對不是他記憶中的姑娘會做出來的事情。
可是……
或許是偶爾舉動的熟悉,又或者是他不願意希望落空後面對現實的絕望,他寧願相信她失憶了,被人帶壞了,也不願承認,這個殼子和那個靈魂,從來都不屬於他。
秋木白當真一夜未歸,等到清晨,她卻已然換了一件衣衫。
對於一路上丫鬟僕人們的目光視而不見,坐在桌子前對着早點胡喫海塞。
周明徽皺眉,不知道自己的憤怒具體是因爲什麼。
也許是她明明不是她,卻用着她的臉,敗壞着她的名聲,可惡。
又或者是她是她,卻在自己就在身邊的時候,看上了個長相只能算得上清秀的小子,徹夜不歸,荒唐至此,可恨。
然而不管是因爲哪個,周明徽已然行動。
“砰!”
秋木白的面前突然多了一雙手,擡頭時那雙憤怒的眸子裏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明晃晃的告訴她,對方是因爲什麼生氣。
艱難的嚥下口中的食物,看着對方明顯的黑眼圈,笑了笑,
“我現在很累,等我睡會兒再說?”
因爲什麼累?
周明徽覺得,他如果開口問這句話,就是讓自己打臉。
“一起睡?”
話語出口,連周明徽自己都是一愣。
他如何就忍下了她昨夜的未歸,還開口向她提出邀請?
他明明還沒有確定對方的身份,可是卻在面對那雙總覺得熟悉的眸子之時,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分析。
“……也行。”
秋木白一副從容赴死的模樣,讓周明徽心裏更加不爽。
“怎麼?年紀小的精力好,讓你面對我的時候露出這麼痛苦的表情?”
周明徽覺得,自那句“一起睡”開口以後,似乎說什麼都變得輕鬆正常了。
畢竟像他這個年紀的修士,結成道侶的大有人在。
就好像是突然打開了一個口子,進入了一個新世界。
“你又怎知我的精力不濟?”
這話裏,攀比意識明顯。
秋木白要是這樣都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這些年就算白混了。
只是她要是解釋她和清風沒什麼,好像也有些此地無銀。
更何況,讓周明徽認爲她和清風有什麼,這不是更符合她的人設嗎!
秋木白有了底氣,笑容燦爛。
“知道了,乖乖去牀上躺好,我喫完就來。”
聽到秋木白接受自己的邀請,周明徽明顯鬆了口氣。
然而等他當真躺在牀上,等待秋木白“臨幸”的時候,他突然反應過來。
他究竟在開心個什麼勁!她明明背叛他了!
“哼。”
周明徽起身,留給秋木白一個憤恨的表情,負氣離去。
頗有種被人欺負了的小媳婦的模樣。
秋木白笑得腮都痛了。
這樣的周明徽真的是季節限定,多看一眼都是好的。
不知道周明徽去了哪裏,秋木白已經躺在牀上昏天黑地了。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窗邊一隻摺紙雀鳥已經梳理了半日的羽毛。
打開紙條,睡飽覺的好心情瞬間消失……